第四九章 金簪断（1）

    接连了十几天的雪终于停了，沈荨沿着骑龙山脉的边缘走了一遭，在骑龙坳与顾思和朱沉碰了个，回程的时候天清气朗，大雪涤过的天空尤为明净远，冰雪轻，山风过，漫山遍野的白雪在光簌簌而落，化为雾弥漫于山林间。

    沈荨半上便接到谢瑾两日前已到北境的消息，她一路快加鞭，率先纵了望龙关大营。

    她跃背，将鞭一甩，快步了军大帐。

    谢瑾，我听说你了上京，半上又折了回去，了什么事儿？我还听说谢思那小鬼也来了她语声飞扬，一叠声地说着，将手刀靠在帐帘边的兵架上，一抬却见军大帐坐着崔宴和几名将领，人人脸上都是一副怪异的神，李覆神不安地朝她望来，嘴翕动，半晌招呼了一声，沈将军。

    坐在案前的谢瑾这时才抬，朝她看过来，只一，便让沈荨僵在原地。

    他没披挂铠甲，只穿着一件鸦青单袍，外罩了一件同大氅，脸上神淡漠，眸光冰冷，看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谢瑾脸上看到过这神。

    沈荨心一沉，取了上的凤翎银盔，上前两步，问：了什么事？

    谢瑾与崔宴对看一，没回答她，只对几名将领：事都代完了，先去吧，往后一切都我刚才的吩咐。

    崔宴走在几名将领后，去的时候，把帐帘放了来，盖得严严实实。

    沈荨心犹如被一块大石压着，只觉帐空气闷得令人窒息，她一气，盯着谢瑾问：到底了什么事？

    谢瑾仍是没看她，慢慢自怀摸一封书信，起过来递给她，目光这才在她脸上扫过，只一瞬便移开，人也后退两步，语气平静地说：这封文书，需要沈将军签个字。

    沈荨拿过来一看，顿觉晴天霹雳，一瞬间浑都了，一时站不住，忙伸手去扶边的椅靠背。

    谢瑾的目光再度投过来，大帐悄静无声，他切的痛苦和挣扎一闪而过，袍袖的手指动了动，悄悄握成拳。

    她发丝凌，脸上还带着彻夜赶路的风霜，有淡淡的青影。大帐的帐帘垂，但她后的窗帘卷着，日光和着外的雪光一同映来，将她的影投在他脚。

    沈荨心空茫茫一片，思绪不觉飞到了成婚那日。

    那时她匆匆忙忙地赶回家，顾不得仔细理上的伤，慌里慌张地换上嫁衣，虽然对未来也有几分未知和迷茫，但心是雀跃的，忐忑着丝丝喜悦与期待。

    那时她从未想过，与他的这段姻缘，会结束地这般快。

    不久之前的恩缠绵，就如昙一现，不仅是镜月，更是笑话一场。

    你要与我和离？沈荨角轻颤，嗓音沙哑，尖端发白的五指着那张谢瑾已签了名的和离书，为什么？

    谢瑾垂眸，移开几步，双脚从她投在地上的影脱离，语气平缓无波，沈将军不久就会知了，请签字吧，时间不多了。

    沈荨上前两步，将那张和离书甩到他脸上，怒喝：给我一个理由！

    谢瑾角微微搐，沉默着捞住飘飞在半空的那张纸，放到案上拿镇纸压住。

    他朝她转过来，我只有这两日的时间来这里些代了，朝廷的圣旨和押解令很快就会到沈将军，你我缘分止于此，签字吧，你签了字，才能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

    什么圣旨和押解令？什么我想得到的东西？沈荨心有了更为不详的预，尽量稳住心绪，抬直视着他。

    谢瑾此时未再躲避她的目光，两人静静对视，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山。

    谢瑾的眸光就如北境冰封的雪山，投到她脸上，带来彻骨的寒和冷，沈荨心渐渐绝望。

    你真要如此？她问。

    谢瑾没有移开目光，是。

    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她再问。

    他神未动，是。

    沈荨不再说话，拿起案上一只蘸饱墨的笔，快速写自己的名字。

    如你所愿！她将笔一丢，再不看谢瑾，转大步了营帐。

    谢瑾凝目注视着那张纸上墨横的沈荨两个字，躯轻抖，像是浑的力气都被走，手指微颤着，摸索到椅扶手颓然坐，发直的目光停在那，久久不曾挪开。

    沈荨了军大帐，日光绚丽，营地里还未化去的积雪反着刺的光芒，四里都是白茫茫明晃晃的一片，让她觉得恍然若梦，有极为不真实的觉。

    心是钝痛的，像有人不不慢地拿钝刀在磨，渐渐将鲜血磨了来，涌上，再压制不住。

    她摘颈间领巾，低，一血在领巾上，将那团布成一团摔于地上，然后昂首，大步走往自己营帐。

    她直直地坐在自己帐，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有人来请示军务，她收敛心神应对了，又是茫然呆坐，直到日光西移，朦胧暮姜铭来，说谢瑾请她去军大帐。

    沈荨理了理鬓发，：你先去，我换铠甲就过去。

    姜铭没说什么，目光从案上纹丝未动的盒上扫过，撩帐去了。

    沈荨换了一柳叶甲，重新挽了发，了营帐往军大帐走。

    刚走了两步，她脚步便一顿。

    军大帐前黑压压地跪着一片人，谢瑾跪在最前，一名廷侍背着日光伫立着，手一柄拂尘尾端被风刮散，飞展在夕的光影，像是风飘散的柳絮。

    那侍见了她，尖着嗓笑：哎呦，就等沈将军了。

    沈荨脚步沉重，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的力量。

    侍待她跪，方才摸袖一个卷轴展开，环视了一众人，轻咳一声，徐徐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境军统帅，怀化大将军谢瑾，枉顾朝廷及兵规程招募暗兵，现撤去其北境军统帅职务，摘去怀化大将军及威远侯世之衔，即刻起押解回京，关刑大牢听候审讯，北境军一应军务，全权由抚国大将军沈荨理钦此！

    侍宣读完毕，营地里一片安静，一时之间只闻呼啸风声和营帐帐帘在风抖动的哗哗声。

    沈荨的手拽住了自己铠甲的袍角。

    草民谢瑾遵旨跪在她边的谢瑾语声平稳，双臂举，接过那卷圣旨。

    谢瑾后的几名将领事先虽已得到消息，此时仍是不免激愤声，听见后动，谢瑾低声喝：忘了我是怎么说的么？

    众人安静来，纷纷沉默地起了。夕落于山外，天地间是一片蒙蒙的灰暗。

    侍手拂尘一扫，笑：谢瑾，既已接了旨，还不快将北境军帅印虎符予沈将军？

    谢瑾应：是。

    他起回了营帐，很快又来，迎着沈荨的目光将托盘的帅印和兵符奉上，沉声：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