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银币一磅的恶魔 - 14- 夜间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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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带回了一只新的杯,不锈钢质地,用力砸也不会被砸破。你还买了一个线杯,大小刚好,能避免不锈钢杯手。那是圣诞节剩的打折品,上面织着一只驯鹿,有个过大的红

    雷米尔捧着杯焐手,爪在杯错,有时候还会钩到线。你觉得这样很可,总是盯着看,开始他迷惑地看回来,后来他随你去了。雷米尔放弃了探究你,他似乎信你有病,哪怕你把检报告给他看。

    天的一个晚上,你又一次被客厅里的动静吵醒。

    你走客厅,雷米尔没躺在沙发上,他正趴在窗往外看。你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听见的动静并非噩梦,而是他起来开窗的声音。你条件反一样走客厅,却不能继续那“推醒他—坐十分钟”的步骤,这让你一时间呆立原地,不知该不该退回去。

    雷米尔看到了你,稍微有些惊讶,不过没惊讶到停。他继续从烟盒里香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燃。咔嗒一声,火焰蹿起又跌落,留小小的火星,这儿火光留在黑夜里,在雷米尔手划过一个弧度,像一只绕着他手指飞行的萤火虫。

    他没有说什么,于是你走了过去。

    你在那把椅上坐,它距离沙发有几米远,距离窗则只有一米不到。你能看清雷米尔映着的火光,烟随着他的动作明明灭灭,还不足以将他的面孔亮。这时候才刚刚凌晨,距离天亮还早,外边的微光只勾勒雷米尔的廓,你坐在黑暗,不知怎的到安全。

    你知黑暗并不安全,恶的夜视能力好过人类许多,任何圣职者都知应当保证夜晚足够敞亮。可是知是一回事,觉是另一回事。或许是那火光让你想到了炉里的火焰,有一年,所有通工因为暴风雪痪,你们无法立刻转移去另一个战场,只能借宿民居,小半个冬天都困在烘烘的炉火旁边。那十几天里你没见到任何恶,借宿人家的老太太给你织了一条围巾,她坐在摇椅上,炉火映在那双昏睛里。大人们都不在的时候,她把围巾放在你脖上比画,以此判断还需要织多。围巾非常和。

    后来你没收到那条围巾,你边的任何东西都需要经过严苛的审查,以免有人怀有歹意,又或者只是不够仔细,可能对你造成损伤。无论如何,教廷会给你们准备最合适的。

    “去年这时候我们还在诺伯兰,”雷米尔说,“大冷天打恶最顺风,那群东西不适应地上的温度,运气好能一路打回它们老家去。”

    这是雷米尔第一次主动谈起他的过去,你一从走神回来,屏息倾听。

    “理论上那不该是我们的活儿,十字军才负责‘地狱’,但是战场上的事谁都说不准,死守规定的都成了死人。”雷米尔轻描淡写,“反正我们一不小心打到了新开的地狱之门上,恶多得像地室的蟑螂,我们要么去躲一会儿,要么在上面等着被撕碎。所以我让随军牧师闭嘴,带着我的人去了面,真他妈,大冬天活活死七个人。”

    地狱非常炎,宛如一个火山,人类很难在其期生存,更别说战斗,这便是地狱开启后很多年人类都无法反攻地狱的原因。即使现在,普通的随军牧师在其也自难保,更别说像十字军的圣职者那样庇护他人。

    “那面有很大一只壳——或者像壳的什么鬼东西,躲去还能有命。那帮小兔崽一个个得东倒西歪,废心,我来回十几趟搬了二三十个人,再然后地面就着火了。”雷米尔衔住了烟,吐字混不清,“火烧了十多分钟,等它烧完,我回去看,我们来的地方跟个烤派对一样,香得要命,还留在那里的人连人带包裹都熟透了,罐军粮都炸了开来,里面的和菜崩得到都是,有恶来一定兴死了,这他妈菜都给搭好了。”

    他停了来,不再说话。

    你觉得你应当说什么,你说:“请不要说脏话。”

    雷米尔无语地看了你一,往你脸上了一烟。

    烟雾在空气散开,撞上你的脸。你不烟,没有人会在你面前烟,不过你不会因为大量硝烟咳嗽,这程度的烟味也不在话。你在烟雾面不改,雷米尔啧了一声,颇为失望似的。

    “后来呢?”你合地问。

    “后来,我们就上去了。”雷米尔说,“他们运气不错,没遇到恶,三十几号人都活着。”

    你注意到,他没说“我们”,他说“他们”。

    “他们都说自己运气好,谢谢我救了他们的命。等到……的时候,”雷米尔糊地说,“他们说‘果然’,哪有人在地狱里还活蹦,我果然是个恶。没准我就是故意要带着他们地狱,那些死人都送给我的同伙当了加餐。所以是我运气不好,手气不好,救了一群狗杂。”

    雷米尔发一声嗤笑。

    奇怪的是,在尖刻的嘲之外,他看起来真的觉得好笑,这个故事的结局,稽得就像那些自带菜的、在地狱被活活烧死的军人。

    如果你更懂一些人世故,事到如今,你大约更能明白一些雷米尔人缘不好的理由。他有着辛辣残酷的幽默,自大于是也严格要求他人,固执而专断,对于他手底的那些人来说大概会是个让人讨厌的暴君官,哪怕事实上他保护他们,救他们的命。

    “你后悔救了他们吗?”你问。

    雷米尔沉默了一会儿,说“不”。

    “我救他们是我的事。”他说。

    “如果你预料到会发生之后的事呢?”你又问。

    “那我会提前退役,贷款让玛利亚和弗恩搬家。”他没好气

    “你没有回答我。”你执着地问,“如果你知他们之后会什么,你还会救他们吗?”

    “我会换一批救。”雷米尔有些烦躁地说,“当时去的有四五十个人,他们总是我的兵……你到底想要听什么?”

    你不知你想听什么,但他已经给了你答案。

    如果你是他的话,你会怎么

    你大概也会救人,并且在让他们去前解释,在救他们上去后安抚,哪怕浪费的时间可能造成更多死伤。如果你承担着救他们的职责,你就会救他们,你还会给死难者超度,悲伤的表。光是听雷米尔的转述,你就能指许多“不正确”“未完成”的地方,如果你是他,你绝不会如此吃力不讨好。你知这一要怎么,哪怕你对那些人毫无怜悯。

    士兵死在战场上,这有什么可惜?这有什么可怜?不过是柴薪焚于炉。人总要死去,无所谓在何时何地。

    可是雷米尔,即使在被战友与暴过的现在,他也叫他们“我的人”。他谈起他的士兵,有不自觉的亲昵,你锐地觉到,这位对规则嗤之以鼻、觉得死守规则的只有死人的军官,他的动机与你不同,并非于职责所在。

    这是否一步证明,规则更加重要?

    没错,哪怕没有觉醒这回事,一个广受的神父,也比一个事后可能被那样对待的军官成功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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