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你回家的时候，客厅里空无一人。
电视机还开着，灯没有，屏幕的荧光照在空
的沙发上，你打开客厅的灯，看到
克杯在地上碎成几片。周围没有一
侵的痕迹，你脑
现了几
非常可怕的可能，它们一一闪现又被一一排除。在来得及想更多前，你打开浴室门，打开浴室灯，看到雷米尔在里面。
他穿着你买的
线衫和
，蜷缩在浴缸里，以过去一样的姿势。雷米尔一直看着门的方向，仿佛对你的
早有准备，好像他只是想回来重温一
躺在浴缸里的
觉似的。但雷米尔僵
的躯
并不这么说，当你走他的视野，他环抱膝盖的胳膊以一不太自然的姿势松开，像一个冰冻的包裹散架。
你在一些难民
上见到过类似的
景，他们为了逃生而躲藏在狭小空间里，期保持肌
张，等被搜救来，多半会肌痉挛，或者直到无法动弹。需要期潜伏的狙击手上反而没有这况，训练有素的士兵会控制自己的状况，被吓疯的那些才会不必要地用力过猛。
“你还好吗？”你说。
你就站在门
，维持着开灯的姿势，声音轻缓，如同曾经对待那些被搜救来的难民。你工作模式，说了类似“已经没事了”“你安全了”之类的安抚之词，心思索着发生了什么。你门的时候室
漆黑一片，雷米尔没关电视，多半也没有关灯的空闲，发生某些事时天恐怕还没黑来。现在这个季节天黑得很早，他已经在浴室里待了起码几小时。
雷米尔烦躁地摇了摇
，你闭上了嘴。
“够了，别这么……”他说。
雷米尔停了来，抹了一把脸。他讨厌你的态度，但你不知
他
讨厌哪。他比刚看到你时放松，现在更趋向于难堪，总是如此，畏惧之后跟着难堪，仿佛这是值得羞耻的事。
“这不是。”你说。
“什么？”雷米尔说。
“这不是你的错。”你说。
“这他妈当然不是。”他咬牙切齿地说，
鲁地比了个手势。雷米尔的手微微颤抖，你觉得这次主要是因为愤怒，而不是畏惧。他伸手扶住浴缸边缘，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能撑着浴缸平稳地站起来，便又松开了。
“那你为什么对自己生气？”你说，“我见过许多幸存者，很少有人像你一样勇敢。”
雷米尔在你说话时皱了眉，仿佛你的话让他难以忍受。他显然不想听你谈这个，就算他曾一五一十地将他的过去告诉你。
不，雷米尔只是告诉了你他为人类的人生，从生开始，到觉醒结束，那之后他只字未提。你是那个清理他伤的人，伤告诉了你留白的
分，而他从未谈论。
你们从不讨论这个，关于雷米尔的遭遇，关于你们对这桩事的看法。有人认为谈谈遭遇能让痛苦被分担，另一些人则将之视为雷区，你从来无法分辨这两人。过去你只需要待在原地，等需要帮助的人来找你就好，倘若一些人需要帮助却因为缘故不来找你，你也只能对他们得不到治疗的后果表示遗憾——那是他们的选择，不是吗？并非你分之事。但雷米尔不行，他独一无二，你承担不起失败的风险。
“人会因为被伤害而产生恐惧，就像碰到火焰时手掌会向后缩，这是非常正常的反应。”你企图理解他，企图安
他，“疼痛与恐惧使我们活来。你也并没有造成任何麻烦。”
“有人敲门。”雷米尔迅速地说。
与其说被你的安打动，不如说他自暴自弃地招供，好让你闭上嘴，别再谈论这些事。“上午的时候，有人敲门。”他说，似乎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会打破杯
，没关电视，一路仓皇地跑浴室，在这里躲藏到现在。
雷米尔有几天没
噩梦了，风
草动不会惊吓到他，他的行动越来越自然，像个在此借宿的普通房客。他相当顽
，看上去对一切改变都在努力适应，并且适应良好，你便真的相信他正在迅速好转。
“是附近的信徒。”你说，“他们不会来。”
雷米尔胡
了，抿着嘴
，你站在这儿说话的每一秒，他看起来都比之前更不自在。你觉得他并不相信，只是想让你走开。
表述无法达到效果，你只能先走开，回到客厅，清扫被打碎的克杯。你照常了晚饭，完后叫了雷米尔一声，他没有来。你开始独自餐，晚祷，门，回来，锻炼，等你要去洗澡，雷米尔才磨磨蹭蹭地走了浴室。你
了为他预留的晚餐，去洗澡。洗完你走房间，打开第三只
屉，拿枪。
圣职者也有
枪，只是在这和平的小地方，枪的每次使用都需要报告，相当麻烦。这一把并非你的枪，而是当初雷米尔从某个姑娘手夺取、用来轰烂自己脑袋的手枪。当晚你将血淋淋的雷米尔与血淋淋的枪都带了回来，现在他们看起来都
净又完整。这把枪里还剩五枚弹，应该够用。
你回到了客厅，雷米尔还在用叉戳着晚餐，心不在焉，毫无胃。现在这个天气，
多半又凉了。你坐到他对面，他抬看了你一
，加快速度把剩的
嘴里。他吃完的时间是晚上十三十七分，刚刚被你放的圣鸽保证了方圆一千米的街上空无一人，很好。
“请跟我来。”你对雷米尔说。
雷米尔迟疑地跟在你后，离开客厅，走过玄关，来到门边。你打开门，穿堂风让他瑟缩了一。
“冷吗？”你问。
你走向雷米尔，他条件反
地后退了一步，又生生停住。你与他错而过，去衣架上拿一件外
，披到他上，他僵直得像另一个衣架。你走门，雷米尔没有跟上来，他站在门里看着你，脸
苍白。
“请不要担心，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说。
这保证没带来任何效果，雷米尔抓住外的领，抓了，仿佛敞开领就冷得不行（他为什么不扣上扣呢）。他盯着你，用那这些日来用过无数次的探寻目光——比平时更加努力，你仿佛能听见他的脑袋拼命转动来寻求你脑里的随便什么东西。你站在原地，与他对视，坦然地任由他挖掘。
你不知雷米尔读了什么，一两分钟后，他垂了睛。他断开了视线接
，目光游移了一，你突然升起一奇怪的觉，好像莫名获得了一场并未预期的胜利。一老狼在对峙移开目光，垂尾
，
咽
，它又老又病，无力再应付任何战斗。
“我很……抱歉。”雷米尔地说，看着地板，“我不是有意的。”
“什么？”你说。
“杯。”他说，
了嘴，“我会赔你，如果你需要任何——”
“请不要在意，明天我会再买一个的。”你说，“那并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噢。”雷米尔说，“好……”
可他看起来并不好，他的结动了动，很快地眨着睛，苍白如幽灵。你忍不住回看了看外面，想知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你所不知的洪
猛兽。夜晚如此安静，你将此前的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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