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女王的新衣 13

    數千年來，他看盡了人類百態；人類這種生，好月圓時，每每兩相依，真的大難臨頭時，志節皆能撐過考驗的，所剩無幾。

    他曾經在婚禮上，把一名貌的新娘變作老婦，讓青梅竹馬的丈夫當場悔婚。他也曾經安排幾名貴公考驗一名享有盛名的貞女，讓她棄夫離家。

    在他巧妙的安排，幾乎無人能逃他的陷阱，每個人最後不是羞愧到發瘋自盡，便是抑鬱的度過一生。

    愛這種東西，脆弱的跟一隻瓶沒什麼不同；擺在臺上看起來光鮮亮麗，熬不過風，撐不過火烤，一晃就倒，一碰就碎。

    主上說，惡不懂愛，在他看起來，人類更不懂愛。也或許，本就沒有愛這種東西，所謂的愛，不過就是體為了繁衍的本能，而製造來的錯覺罷了！激昂的慾，可以讓人腦袋空白，降低了理與思考，腦海，只留愛這回事。

    他雖然不是人類，但是一樣有；所有的生靈都擁有慾，不論是天使還是惡。所以，他明白慾是怎麼一回事。

    惡的跟野獸一般，放縱慾，享受體歡愉時，只比人類更兇猛殘暴；只是他是靈階極的大惡，可以控制自己慾展現的時間。

    惡們，雖然可以跟人類媾，但那只不過是蒐集靈力的手段。為了地獄的繁衍，惡們只被真正允許跟一名對象，那就是地獄的女王，莉莉絲。

    路西華雖被視為地獄的主君，但是對莉莉絲，他更敬重三分；因為莉莉絲的職責，便是負責育一代，也就是生產。

    惡們必須在的過程時，將全的靈力渡給莉莉絲，好餵飽莉莉絲，讓她有更多的氣生產更多。

    很多惡在人間蒐集幾百年的靈氣，就是為了在數分鐘的過程裡，將靈氣全盤渡給莉莉絲。過程並不好受，有些資淺的惡撐不過去，後便死了，沒死的，也元氣大傷，常要在地獄閉關數百年，才能逐漸恢復靈力。

    他跟莉莉絲過一次，那一次，他覺得整個人幾乎被黑給吞沒；他因為靈力盡而亢奮激昂，對方卻像個冰冷的玻璃般死寂，他不舒服也不覺得甜，事後，他連莉莉絲長什麼樣都不太記得了。

    閉關靜養的期間，路西法告訴他，莉莉絲接納他的靈力後育的，全都是死胎，可見他的靈力跟莉莉絲的體質不合。以後，他不需要再跟莉莉絲。

    他鬆了一氣，跟她，本來就是不得為之的公事，雖然有些惡視為榮耀，他卻避之唯恐不及。

    閉關期間，他漸漸陷沉睡。沉睡前，他記得，路西法有來看他最後一次。「這是莉莉絲要給你的。」

    那是一片翠綠，半枯萎的葉。

    他困惑「這是什麼？」

    路西法笑了笑「我不知。莉莉絲的心意，從來沒人能看透。」他與莉莉絲是名義上的夫妻，但是為了讓靈力穩固地獄這片土地，他只能棲居宮獨自修煉，與莉莉絲兩不相見。

    既然不懂，他也不想懂，反正他不會再跟那個令人不舒服的女人見面了。「主上，等我再次甦醒之後，我想去人界。」

    路西法些微的困惑「你本來就可以自由往返人界與地獄界的，不是嗎？」

    「我的意思是...從此留在人界，不再回地獄了。」他奮力的說最後一句話，終於陷綿長的黑暗當。路西法沒有開回應，也或許，他有回答，而他沒聽見吧！

    不知歷經多久，從黑暗，再次將他喚醒的，不是主君的召見命令，也不是閉關期功德圓滿，而是一個不斷撩撥他的香味。

    那個味並不濃烈，但總是香甜繚繞，若有似無，像只小蟲般嗡嗡嗡的鳴叫，他想一把抓住，卻怎樣都抓不住。

    他總算張開昏沌疲憊的雙，那香味卻未隨著夢境而消退，只是一日日加，讓他徒增困擾與迷惑。

    他對沒有研究，惡一碰便枯萎，所以他總是遠遠觀視著這種生。他不知那到底是什麼的香味，他只知，香所依附的血腥味，是他曾經在人界留的一滴鮮血。

    那滴血，記得是為了跟某皇族的庶訂約。他為了與兄長爭求親王的爵位，不惜與他定血緣契約。

    契約的內容，就是獻世代孫，黑髮女兒的靈魂。

    人魂的來源廣闊，很多契約，他自己本不記得了。反正這些契約的相關靈魂，會自然橫死，自動來地獄報到的，不需他多費心。

    這香味的主人，遲早也會來到地獄，他的邊，化為一幽息。

    可是一日日加的香味，讓他的好奇心越來越強盛，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靈魂底蘊散這麼濃烈的香。這無關靈力，而是靈魂的本質。

    他決定親自來到人間，見見這個不同凡響的靈魂主人，順便取走她的魂魄，親自帶她地獄。

    反正，他也睡的夠久了。

    他獨自在遍佈灰塵的寢宮醒來，悄悄離開了地獄，桌上，只遺留那片莉莉絲送他的葉。此時，葉片已化為一片枯黑。

    他沒料到這一次，他重返人間，竟就此困在牢籠之。他被困在她的薔薇符紋，就此受縛於她的靈魂，她的體，她的眸，還有...她的心。

    他曾經的，的，想殺了她。不只為了他的自由，也為了她的。

    可是到如今，他已經不再想遨遊天地，即使他是籠鳥，只要困住他的牢籠，是她，他就甘願被囚禁。

    鳥一離開，籠便會摧毀；籠被毀，鳥兒無論飛到何處，也無法存活。

    這樣的相依相存，能持續多久，他也不敢想。就這麼...過一天，算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