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媒呢2

    今日的耕云穿着一碧荷的袄裙，微粉的菡萏图样缀，绣面平整，针脚繁复，似夏日未褪去的接天莲叶无穷碧。而月素喜梅兰，这次着緗群襦上蜀绣制的梅，纹细，姿态优。

    两个小姑穿姣好的结伴来琼枝苑，都是听了各自母亲的意思。一番络乖巧的招呼后落了座。又得知我三日后启程去姑苏，无不羡慕。她们虽是衿贵的官家小，却从未踏过京城的天地，似笼鸟，池鱼。所以对诗词话本江南的才佳人、毓秀景，心往神驰。

    母亲悄悄相看两个姑娘，很是满意。她想着，毕竟是清世家、书香门教养来的女儿，哪怕是庶女，那底蕴和光华也是寻常人家企及不上半儿的。于是，娘亲用神央我与她搭台一唱一和，提提涣哥的为人与前景。

    我和婉，这次江南，可以为你们采买特产回来，你们可有属意的东西？

    嫂嫂随意带就好，我啊就图个新鲜。耕云欣欣然。

    月的想法却贴，怎么好劳烦嫂嫂...从江南北上，舟车劳顿本就辛苦，还是一路从轻吧。

    娘亲顾氏满目慈，不打的。回京路上，那大伯父家的涣哥儿也会一同京参加来年闱，男汉有的是力量拿东西。再说了有人随行，一路车，怎么也不到主们动手提东西的。而且啊，涣哥儿从小生活在江南一带，对当地特了如指掌，可以让他提提主意或去采买...

    我故意接茬问，堂兄要参加明年会试，勤勉刻苦、圆木警枕，让他去采买，会不会耽误他温习课业啊？

    哼，也是。母亲佯嗔，那涣哥参加乡试都得了解元了，反而更加宵旰攻苦，一刻都不肯松懈。半年前，有个吴贾替女儿题选亲，那阵仗比当今皇家公主招亲都响亮。不说当地，就是那隔城县都有才俊客慕名而来。结果，竟没有一人能答得上来。涣哥有个同窗是个寒门的苦孩，父亲病重，母亲早亡，没有功名没有钱财，别说娶妻了，就是给父亲治病都难。那同窗很想答对题目鲤跃龙门，就把去求了我们家涣哥.....

    话说到嗓，母亲举起了清茶嗓。耕云追问，那他可有答对？

    涣哥同这同窗的境况，知他是个心思不坏、迫于生计压力的孝，就是学习读书的天资差了些。于是决定帮了他一把。结果，还真真给答对了。

    那后来呢？那同窗可娶了富商之女？耕云听得津津有味，就连月也目带追询。

    母亲摇摇，后来啊，有人不信，发质疑，觉得涣哥的那位同窗资质平庸，平日里表现不稂不莠，怎么会突然对如此奥难解的题目应对如呢？而且，那吴贾见此人相平平、家境寒微，本就鄙于不屑。于是当场命门客又了一题...这啊，可不就穿帮了。

    故事扣人心弦，两位小姑还在追问后续。我却不禁苦涩低，发生在江南堂兄上的这个事儿我早就听过。每每一听，旁人都会关注木之涣，而我却对那个低微的同窗抱有同...他偶变投隙想走捷径固然不对，但反噬而来的羞辱或践踏，才是真真要命的。也不知此后他会知耻后勇，脚踏实地；还是弃明投暗，橘化为枳，兰芷萧艾？

    母亲接着，后来那人只得承认是涣哥儿替他作答的。那贾知涣哥远近闻名的才名，而且他女儿见涣哥儿仪表堂堂，温文儒雅，很是满意。于是贾就兴师动众敲锣打鼓直接去了涣哥家的棋社...这，可把整个姑苏城都惊动了......

    那他后来可是拒婚了？为何呢？一向静默安顺的月了手帕。她听话来琼枝苑，自是知此行是给媒人相看的。本来只晓得木之涣是个勤学砥砺的书生，得了解元，或许可期，其余不甚了解。现在，心已隐隐有些牵动了...似乎这个是与自己有关的...

    我微微一笑，堂兄刻苦好学，却并非是个不谙世故的书呆。之所以拒绝腰缠万贯的朱陶漪顿之富，原因也很纯粹，不过求的是两相悦，举案齐眉罢了。那小他不喜便是不喜，断断不会为了膏粱锦绣的富贵生活，虚假意，耽误彼此。

    母亲也忙，是啊，若不是这次他娘亲突发病故，想求饴孙之乐，他那样执着愿得一人心，成家怕是要再等好几年了。

    那富商见说不动堂兄，就想以父母之名让他妥协，所以去找了我大伯父。结果当然无功而返。毕竟堂兄这样的个，求投意合的自由，都得益于他父亲的表率。从小啊，就熏陶渐染了。大伯父是个游历山川河海、不被功名利禄所束缚之人。二十年前烟三月，在江南与当地名伶邂逅后，便收了浪的心，为其赎，定居在了江南。而且多年来从不收妾侍通房，也从不去烟柳地。实不相瞒，你们也猜到了，那位曾经飘茵落溷的名伶，正是堂兄的母亲。

    见我不愿故意欺瞒，娘亲顾氏本担心功亏一篑，却发现我的两位小姑沉浸于故事，并没有轻视之。

    耕云哇了一声，颇有些歆羡，好像话本里的故事啊。浪迹天涯的游侠与命途凄惨的名伶，在江南多少个楼台烟雨，才得静好岁月啊。而且，在妻妾成群的男人里，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太难求了...

    月也，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们那么幸运，一生就是锦衣玉的官家小。大伯娘年少时沦落风尘也是不由己，丈夫的忠贞有、儿的纯孝品，说明了她的贤良方正。

    我暗赏月的知达理，自古男女结秦晋之好前，都会先求个知知底。所以对于堂兄母亲曾经如飘零的世，木家自不会窜端匿迹，刻意掩饰。希望二位妹妹也与我堂兄一样，来日挑选如意郎君时，以自己喜为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作参考。

    二位小姑颇有默契的一起谨记。

    耕云这时候却说了月也有的心声   ，啊，真想求父亲让我们随嫂嫂去江南转一转.....

    *

    月在离开琼枝苑后折返，嫂嫂，我能知当时那吴贾的是什么题目吗？

    这个嘛...等你见了我堂兄之后......再亲自问他吧。

    女儿家一瞬间羞赧了脸......竟比这秋日红霞还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