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媒呢

晨光熹微，东方晓，重重雾弥绕京都。西市城门才开，就听晨雾飘渺着驼铃声，旷远清脆，由远及近。

候在城外负重累累的异商旅，收起帆桅卸货客的运船，推着棉蔬果贩卖的耕农，连夜快飞鞭的驿使，刚吃完油条就卤面的老帮，都于城门肩接踵。呼朋唤伴声与小贩的叫嚷声此起彼伏，帝都开启了新一日的喧嚣哗闹，煊赫堂皇。

这都城是天的心枢纽，有欣欣向荣的繁荣商业，有本土与异域文化碰撞后形成的风俗，人稠密，通发达，如一张缓缓铺开的清明上河图，映歌舞升平，衬盛世辉煌。

日蒸雾消，城区集市开始沸腾了，坐落在天脚的官员宅第区依旧幽雅清净。

我醒来时，侧无人，余温尚存。勾一笑，又是安宁明媚的一日。两个贴丫鬟伺候我梳洗，简单拾到后，我便去了婆母那儿请安。但今日有些难得，华姨娘与殷姨娘同在。

行好早安礼后，我便退坐到堂。举起茉莉茶自顾自喝时，殷姨娘开始了闲话家常，可定好了什么日发江南？

定在了三日后，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到时候去了江南，会替婆母和二位姨娘采买些当地特产。若你们也有指定想要的件儿，现在告诉我就最好不过了。

于是，四个女人就着江南的绣衣、娟锦、龙井、窑瓷说了好一会话。

坐在位上婆母朱氏，昨日就与二位姨娘约好了今早相见。作为当家主母，有些事不得不亲力亲为。果然没多久，就见她边伺候的关嬷嬷的引客到厅。

竟是娘亲顾氏。

一番招呼寒暄后，我才知今日娘亲约好来吃茶的缘由是想帮着说亲的。大堂兄木之涣已到了婚娶之年，是时候张罗亲事了。他本不着急，凡事以功业为先。可无奈前些时日母亲倪氏突然病重，央他早些成亲，抱个孙。

我娘亲顾氏得到消息后，打细算的琢磨，想到了刘家的两位庶女耕云、月。妯娌连襟，亲上加亲，岂不哉。

可二位姨娘才把话听一半，心里就已经开始抵了。她们虽非趋炎附势、攀龙附凤的势利，但到底希望女儿能找个门当对、家居京城的好后生。官家女儿嫁给京商贾都算是低嫁了，何况是远嫁到姑苏城靠棋营生的小门小啊。就连坐在主位上的婆母朱氏都不免悄悄的嗤之以鼻。虽然耕云月不是她亲生的，但自己到底也有些育养的分在。何况这女儿们若是嫁得好，于刘家的未来，于清的仕途来说，都是可助力的支啊。

木惕生虽是个儒生商人，但好歹兄弟木良能跻仕途，个七品小官，现又与自家结了亲。有了这层关系，朱氏也不好太不留面的拒绝...

我知娘亲素来不是手低、痴心妄想之人，也知她还有底牌没来得及亮。但观及堂上三位已经有了眉皱的反应，于是用神促了她。

娘亲幽幽喝半盏茶，才接着，其实啊，我们这趟江南之行结束后，会与之涣一同回京。他呢前不久参加乡试，考了个名列第一的解元啊。既然京有同家能照应，就想着早来京城备考，好在明年开参加会试。他娘亲早两年就想为他相看人家了，可惜他啊，一心只有读书和功名，说要先立业后成家，要娶妻就得先挣一个前途和光明来，不能叫人家姑娘跟了自己会委屈。

堂兄为人确实是千仞无枝，如珪如璋的。

见一直在辈们对话时知礼静听的我也忍不住对此人赞赏，面和缓许多的华姨娘忍不住慨，这参加乡试之后博个举人都算有能耐的了，何况是解元啊。她还记得自己未嫁时，家的表兄就参加科考屡屡不第，多年后想当官也一直没有门路，到现在愈加的穷愁潦倒。当年没有嫁给表兄正妻，而是嫁到刘家妾时，她还常常委屈，亦怕表哥飞黄腾达后自己会悔恨断。现在想来，不禁庆幸，又不免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