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男人心

    许彦卿也没怎麽看谢芳，显得兴致寥寥。

    向谢太太笑了笑，再朝许母噙起嘴角：“娶妻娶德，纳妾纳，这妾之姿容，需姣好妩媚能儿即可，门第毋庸求，还有烦母亲尽力挑拣才是。”话锋一转：“儿从扬州陈家贺寿连夜赶回，一路劳顿颇疲惫，容先告辞。”

    许母看他底泛起鲜青，心疼地促：“赶去歇着罢，一早吩咐厨房泡燕窝开火炖，现想必已稠了，我让赵婆稍会给你送去。”

    许彦卿颌首，给谢太太作一揖，辄了房。

    谢芳胀赤面地坐回椅上，指尖使劲搅缠着绢丝帕。

    谢太太浑如蚁在爬，脸虽然平静，满心却说不清不明的滋味。

    这些年许彦卿在外的为人表现，她虽久居后宅却也是知知底的，他不同旁的弟纨绔浪，其大哥事时、就一门心思考科举备仕途，后其大哥了，索弃笔从商撑起家族生意，纵是因应酬难为常酒场娼寮，却洁自好从不风肆意。

    她们这些富太太在茶园抹牌九听唱戏时，有意无意过许母的话，晓得这彦卿还是个纯哩。

    谢太太心底就很窃喜而暗自洋洋得意，她痴活半生看透爷们的诡心诡意，若不是对自个闺女死心塌地求娶，谁肯这般数年生生熬着。

    哪想得自个闺女又此番妖蛾，让许母染了怒愤，怪气的话极快传到她耳里，还能怎麽办哩，同老爷商量后便携着谢芳来赔罪。

    她原还期许许彦卿会义正言辞拒绝纳妾的提议，都熬过这些年了，再候个一年半载也不是甚麽难事。

    瞧窗外的太影才照窗，再看已移上屋檐，时间这东西你说它慢，其实也快的很，戏文里不也唱光似箭日月如梭麽........

    哪想许彦卿竟一应允了纳妾，还嫌弃谢芳相不济.......倒让谢太太措手不及，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这世间的男变起心来，连时间都赶不上。

    她斜目睃谢芳快把帕搅烂了，低咳一声，被打脸面再羞窘难过，也不好显来，名门闺秀要有幽娴贞静的气度，打碎银牙也要混血暗自吞去。

    许母神倒很舒畅，笑着让丫给谢太太茶里加两调羹枇杷川贝膏，清肺褪火止咳。

    再把谢芳上打量，看她脸、、腰和坐那墩墩若圆盘的，是极好的生养相。

    她脑里忽生个主意来，将在嘴边冷嘲讽的话吞里，缓着声推心置腹：“彦卿年轻不经事，只图女孩漂亮可意，却不懂我们老传统老法儿，女孩儿还得看骨壮腰实、生儿育女延展夫家香火才是正途。”

    “可不是这般说的麽！”谢太太松吁气，眉间浮起一丝悻悻：“那漂亮可意的灯笼人，多半看不用。我是贴心贴肺、扒心扒肝儿为亲家着想。”抬起瘦指骨描着谢芳形虚空划了划，继续：“她也正经人家养的女儿，常去宅里打牌的邓太太她们，谁见不夸她两句好生福相，嚷嚷要媒给旁人正妻的，我苦婆心说动她来给彦卿小，却还不领哩，枉我咸吃萝卜淡心。”

    原想说狗咬吕宾不识好人心的，想想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