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之狱 -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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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厉鬼正堂之,凌修在主众人的牌位之前重新了香,拜了几拜。他见灵牌一夜间落了些灰,便用布来拭。他主的牌位后,又去放在左边的白袖萝的牌位。

    风从敞开的大门来,挂在房梁上的帐幔轻轻拂动着。凌修抚摸“白袖萝”三个字,温柔得如同抚摸人的面颊,指尖划过每一比划,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婆雅稚跨门来时,凌修依然捧着白袖萝的牌位仔细端详着,未曾回

    “你山门冷落,连个可以通报的人都没有,本座就直接上来了。”婆雅稚说,将正堂环视了一番。

    “无妨。”凌修依然背对着婆雅稚,语气极为平淡,似乎来者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不惊讶吗?本座亲自来访你厉鬼。或者说,你早料到本座回来?”

    凌修缓缓转过,与婆雅稚对视着。两人隔了十步有余,气氛一时张了起来,连殿飘拂的帐幔仿佛都凝结了,重重垂来。凌修的脸上只有憔悴疲,半分杀气也没有。

    “曾经主送你漆冕,你弃如敝履;如今你上莲冠,却不见得有多好看,师叔。”

    “住!”婆雅稚厉声怒喝,“竖怎敢妄言!”

    凌修只是低垂目,略微一笑,坐到椅上,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站着说话累,我们不妨坐来谈。”

    婆雅稚走来,脚步踩在石砖上,一声比一声沉。他扫了密密麻麻摆放的牌位,一撩衣襟,在椅上坐来。独自前来厉鬼,他多少还有些戒备,凌修却一派自然平和,甚至毫不遮掩自己的疲惫。

    “你知本座为何而来吗?”

    “为我厉鬼七十六条人命,还是为你修罗三十一条人命?”凌修淡淡

    “我只为白袖萝一人的命而来。修罗可以救她。”

    凌修的脸上表似有了些变化,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他抬起,声音毫无起伏:“白袖萝已经死了,这些都已经没用。”

    “只是一个白袖萝,你就如此消沉了吗?”婆雅稚的语气颇为不屑。

    “我白袖萝。白袖萝既然死了,那么所有的事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凌修说,低声叹了气,“而且我受过你一次欺骗,死了薄夏,厉鬼就剩这么人,能经历住几次折腾?”

    婆雅稚伸手捻着胡须:“如果我告诉你,薄夏还没有死呢?”

    “薄夏是薄夏,终归不是白袖萝。她没有死,又能怎样?厉鬼几十条人命也是修罗来的。”凌修站起,继续拭摆了一排一排的灵位,“如今既然我是主,我就一定会为厉鬼报仇。多说无益,阿修罗王还是请回吧。”

    “我现在就可以杀掉你,再杀掉这厉鬼仅余的十几个人。”婆雅稚说,语带威胁。

    “你不会这样的。”凌修低着牌位,动作不停,“我虽失了一切,但还有筹码的,对吗?”

    婆雅稚望着凌修,手伸到了腰间,抓住了弯刀刀柄,凌修依然专心牌位,不为所动,仿佛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最终,婆雅稚是说了句“好自为之”,便转离开,形带起了一阵风,撩动满殿垂来的帐幔。

    待婆雅稚走了,凌修放牌位,轻声叹了一句:“央金梅朵,你来吧。”

    央金从侧门来,神凝重。她的抿起来时,那张黝黑的脸上就只见睛闪着光亮,凌修隔着几层帐幔去看,觉得她气势有些迫人。

    “婆雅稚本是我的师叔,死去的主是我师兄。”凌修转过去,负手,“师父与师叔不和,师叔也与我师兄不和。师叔报复,本在理之,却不料牵连去厉鬼这么多的人命,我心亦恻然焉。”

    “我阿爸说,厉鬼和我们有关系,是兄弟。你们有困难我们也会帮你们。”

    “谢谢你,央金梅朵。”凌修这话倒说得诚恳之极了。

    “对了,你刚才说你死了薄夏?”央金忽然话锋一转,质问。与婆雅稚的沉稳不同,她显得十分激动,“因为要救一个人,就要死另外一个人?”

    “不是这样的……”凌修被诘问得有尴尬,“我当时也是受了蒙蔽,并非真的想要杀死薄夏,我——”

    “你是个混!”央金往地上啐了一,用吐蕃语骂了几句,又换回汉话怒斥,“你这么大的男人了,还只会说自己被骗了,被人欺负了!薄夏不知吃了多少苦,都没有抱怨过你一句!她上带着伤,我见到她时,她差死掉!”

    凌修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他叹了气,转过:“请你转告薄夏,她想要回来的话,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会向她请罪。”

    “梦!”央金怒,瞪大了睛,“还想让我阿爸阿叔帮你报仇,真是想得!”她踩着重重的脚步向外跑去,凌修想要叫住她,张了张嘴,话语最终也变成了一声叹息。他扭过,再度拿起白袖萝的灵牌,凝视许久,泪从脸颊上去。

    薄夏正在驿站的房间收拾着东西,苦恼如何将手腕和脚踝上的铁环卸掉。锁匠说这铁环还暗藏玄机,不能贸然去破坏,难就只有去找合德要来钥匙?不知这一去找合德,还能不能回得来。薄夏一想起合德,觉得周都发起寒,直要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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