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七年

    却说那日宋渊与张了说好在山过了秋便上蓬莱。秋后过了三日，张了想起这事，便召了樊见纯来问宋渊是否到了蓬莱。樊见纯摇首答未曾见过宋渊。张了听得，沈半晌，便使了樊见纯带同弟山去寻宋渊。

    这几个弟在蓬莱镇寻了半天都未找着宋渊，最后还是樊见纯先在密州官旁见着那穿着靛蓝袍的少年影。

    樊见纯见了，心一喜，朝那人影喊：宋师弟！

    宋渊听得，回见是樊见纯，朝他微微颔首又别过了脸。

    待樊见纯走到宋渊跟前，看清了他的模样，心不觉一惊。此时的宋渊虽仍是那俊俏少年模样，然而脸苍白﹑带青，却是没了当日上山时的神采。

    樊见纯见他神似是彷徨，心怜惜，便试探着问：师弟当日允了过得秋便上阁皂，却是几日未曾见人。掌教心牵挂，便命我等山来寻师弟。师弟你在这官上作何？

    宋渊仿若未闻，过了一会才看向樊见纯：我在等人。

    樊见纯想起他说过山是为了会友的，便问：是在等那送你来密州的朋友么？

    宋渊闻言了。

    樊见纯见得，挠了挠，边想边：你们不是约了秋见面么？这都过了三天了要是你朋友不来了呢？

    宋渊听了这话，抬看他，里竟似有些恨。过了一会，他才了腰间的玉佩：她会来的。

    那你﹑你打算等多久啊？

    宋渊也没个打算。临别前沈鱼教他上蓬莱等她，只他却想到沈鱼近不了蓬莱，要她真回来密州却怎么寻他？故而他便没有上山。这几日来，他有时在这官上等，有时在客栈里等，晚上便到那大槐树等，想着沈鱼也许会像那个晚上一样，突然便从树上来，喊他傻。

    宋渊想着闭了，一时也觉着有些累了，我多久都等得的。

    樊见纯心纯善，年岁又比宋渊，对宋渊便生了些护幼之。他知宋渊年幼无靠，此番见他又是失魂落魄的，纵未有掌教之命，也想着带宋渊回蓬莱。

    只是他素来拙于言词，思来想去，叹了一息：师弟，你朋友要是有心找你，这小小蓬莱镇定能寻得着的。他说着，拉了拉宋渊手臂，趁着天尚早，师弟便随我上山吧。

    宋渊这几日睡不稳﹑吃不好，被他一拉脚竟有些不稳。只他知晓樊见纯一心为了自己，也不忍拒人于千里。他听了樊见纯的话，抬看天，果见烈日当空。方才他在上站了一会也未觉日猛烈，此时正一看，却觉被照得一阵眩。

    师兄有所不知，她﹑她她是鲛人这话是决不能告诉别人的。宋渊顿了顿，未曾把话说完，陡然只觉前一黑，人便往后倒了去。

    宋渊醒来时人已在蓬莱观。他刚睁不久，樊见纯便已推门而。

    他得门来见宋渊转醒，人虽仍是半卧床上，脸已是好了许多。他满脸欣喜，亲地招呼宋渊：师弟醒得正是时候。我让人了些饭，你这便趁吃了吧。

    宋渊被他一说，也觉饥辘辘，便不推拒。许是刚了一场，他甫地便觉脚虚浮，待站稳了便与樊见纯施了一礼：这番实在麻烦师兄了。

    樊见纯不好意思受他礼，挠了挠：不麻烦﹑不麻烦。快过来吃饭。

    宋渊了，落了座便开始用膳。

    樊见纯却也不走，坐了在宋渊对面与他：你方才睡着的时候，掌教来看过你，给你把了脉。说你这是郁结于心师弟，你年纪轻轻的，怎地这么多伤心事？

    只在这短短一年间宋渊的伤心事确实不止一件半件。然他心知樊见纯是个心直快的，也不着恼，心暗：师兄倒是同一般，专挑人家吃饭时问话。

    樊见纯见他笑而不答，这才想到他刚醒来，何必又挑起他的伤心事？思及此，樊见纯一阵后悔，便扯开话：师弟今晚好生休息明早起来须得拜谢掌教。

    宋渊闻言想到，自己失约在先，张了却不计前嫌，先派了樊见纯寻他后又亲自来看望，确是应该好生拜谢。樊见纯见他了，便也安了心。只他怕自己多说多错，遂与宋渊匆匆告辞了。

    翌日宋渊醒来不久，樊见纯便来寻他去见张了。宋渊甫见张了便与他行礼认错。然而张了并不怪他失约，反倒甚是关怀。末了，张了才问宋渊：昨日我听见纯，你留在山是为了等人？

    宋渊闻言垂应是。

    张了见此，笑了笑：你这是着相了，在官是等，在蓬莱也是等。你以后便安心在蓬莱，只你与那人有缘，定然能见得着。

    宋渊听得这话，瞧了瞧腰间玉佩，心想：我和一个原来在扶风一个在云梦，千里迢迢也遇上了，我俩之间兴许是有缘份的。

    如此，宋渊便安了心待在隐仙，一边修，一边等沈鱼。

    只他也未曾想到，这么一等便等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