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章 坏人

    秋夜寒凉，冷月扑落一地清光，照驿站的回廊里，几个行匆匆的人影。

    南祁去往北凉的使团在这里已经停留整整两日了，据说是因为奉命使的顾侍郎忽染疾病。

    此病来势汹汹，还有可能会传染他人。短短几日，不仅是顾荇之，一同病倒的还有徽帝派给使团的两位将军。

    驻守的驿臣不敢怠慢，又是送医、又是送药。可他只见那汤药一碗碗地端去，顾侍郎和两位将军的病却总不见好。

    驿臣站在门外，忧虑地叹气，将今日的汤药给了守在门房之外的侍卫。

    侍卫端着药汤推门而。

    房昏黄的灯光，顾荇之披大氅，盘坐榻上，除了眉间偶然的几分倦，并不像久病未愈之人。

    他见侍卫来，手里的地形图了，转而换上一副略带焦急的神，问他：怎么样？那两人还是不肯合作么？

    侍卫，沉默地推开一扇轩窗，将手里的汤药都倒了去。

    原本就不展的眉，此刻更是锁在了一起。

    如今他已经称病在此耽搁了两日，而徽帝祭祖就在十日之后，留给他谋划布置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没办法策反这两个徽帝安在他边的线，让人假扮他继续北上，恐会打草惊蛇，让徽帝提前起疑。

    金陵的兵，宋毓虽留给了他大半，可区区几千兵与殿前司和驻守金陵的五万驻军比起来，简直是个以卵击石的笑话。

    所以顾荇之唯一的胜算，便是蛰伏在暗的先发制人。

    可若是再这么拖去

    顾荇之叹气，伸手了自己的眉心：罢了，再等一晚，若是明早他们还是不合作，那便只能杀了。

    可是侍卫迟疑：若是军报终断，恐怕大人金蝉脱壳之计会败

    顾荇之闻言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知，这样有可能会提早暴他的计谋和行踪。可事到如今，他能期望的怕是只有徽帝忙于对付宋毓，而疏于防范了

    一向成竹在的人，面对这样的绝境，此刻也是没了底。

    这一世，他已经竭尽全力在阻止战的爆发了。若还是不能避免，他自当继续奔走，为国为民。

    思及此，他抬看了看窗棂上的那一抹纤月，倏尔抬了抬嘴角。

    还好她是安全的。

    *

    扬是被车卡着的一块石给晃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扑帘的便是添那张冰冷淡漠的脸。

    她本能地想反击，然在抬手的那一刻却听到了几声铁链相的脆响。扬低看过去，发现他们居然把她锁起来了。

    不是我要锁你，添冷冷地：是你男人要求的。

    扬咬咬牙，斜睨着她：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听那顾和尚的话了？

    添撩了撩发，从怀里摸一包剥了壳的栗，另一边递了杯茶到她嘴边，淡淡：我不听他的，我听宋毓的。

    哈？扬抬眉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宋毓呢？

    添倒是坦然，将手里的栗颠了颠：宋毓现在是我的主雇。

    言毕又补上一句，他不在，先走一步，回易州聚集兵了。

    聚集兵？扬怔住，又问，所以，他和顾荇之到底是要什么？

    无可奉告。添。

    切～扬翻了个白，讪讪地：你还能给宋毓活儿，看样还真不挑。

    说完她眨眨，见添的脸上倏然泛起一抹红。总觉得今天的师怪怪的。

    可现最要的事不是探究师，而是想方法脱。于是她将自己挨过去蹭添，放声音唤了句，师～

    停！添伸手制止她，撇嘴：公事公办。

    冰冷不容商议的态度，是添从未对她展现过的，车厢里的气氛霎时有些凝结。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动。

    有侍卫急匆匆地跑来，隔着车幔对添拜：姑娘，方才停车的时候平郡主说去小解，跟着她的侍卫来报，找不见她人了。

    不见了？！添猛然撩开面前的车幔，低声抱怨：当真是被宋毓给坏了，这一路上就没见她消停过！

    侍卫见她生气，也不敢反驳，立即忐忑地低了，一幅幅贴顺从的模样。

    扬：

    师好像变得已经不是以前的师了。

    扬愣住，只觉添消失的这些日里，似乎可能或许是不是跟宋毓发生了什么。

    不然宋毓那个诈的人，怎么会放心让她护送自己和宋清歌去易州，甚至还把路上的兵权都给了她。

    不过不待她细想，添便无奈地了车，领着侍卫走远了。

    外面的火光逐渐远去，周围又安静来。

    天杀的顾狐狸老和尚，真不知该说是药效好、还是剂量重，竟然害她昏睡两日才醒。是算到她醒了就要跑路，所以先饿她两天让她前贴后背，没力气是么？！

    扬气得呲牙咧嘴，在心里把顾荇之全族都问候了一遍。却只能像条死鱼一样地躺在车里，用去拱添留的那包栗。

    车幔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扬抬，只见宋清歌笑嘻嘻地探了个来，乖巧地唤了句，师父。

    她上车，将横躺的扬扶起来：师父别怕，我来救你。

    言讫从怀里摸一把匕首，开始割扬上的绳索，一边割，还一边从怀里摸心往她嘴里。

    扬一一个，很快，被绑缚的双手就解开了。

    她甩了甩酸的胳膊，方想站起来，却见自己的腰上还系着一条细的链。不用问，这必定又是那个可恶的老狐狸给添的。

    扬危险地眯了眯，对宋清歌伸手混：钥匙呢？

    钥匙？宋清歌歪着脑袋看她，我没有钥匙。

    扬忽然觉得咙被什么梗了一，那你准备怎么救我？

    宋清歌扯了扯她腰上的链，也有些无奈。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将手上的匕首一转，递给扬：你劫持我，让师姑把钥匙来。

    扬，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好主意的同时，也为宋毓能养这么个只会坑他的妹妹默了会儿哀。

    等等！

    看着那只将匕首递到她面前的手，扬忽然想起，方才侍卫来报，跟添说宋清歌去小解，所以

    扬心一凛，看着她略微惊恐地问到，你刚喂我吃心之前，洗手了么？

    *

    徽州城外，驿站。

    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屋灯火燃尽，案上满聚烛泪。

    顾荇之用朱砂笔在地形图上圈好最后一个圆，抬看了看窗外。

    不能再等了，今日若是再不动去金陵，只怕是没有时间策划布置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