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YD) - 分卷阅读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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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巡抚任上,捕盗安民,收赋税,功劳苦劳都有。江西税银累年积欠总额排在全国第三位,殷正茂去南昌开府建衙不过两年,这积欠的排位已往后退了十七位,绩效最为显著。但是,此人贪,去江西两年,弹劾他的折就有十二份之多。这里面固然有地方官员不满殷正茂的苛政,挟私愤告刁状的成分,但所列举殷正茂贪墨之劣迹,据我判断,也并非尽是捕风捉影之事,这是我持不用的理由。这一,记得以前我不止一次与你谈过。”

    魏学曾,正是因为他知这一层,因此更不明白拱为何突然间改变了态度。皇上任命殷正茂为两广总督的旨意到,魏学曾遵旨作速办理委札及关防文书时,便觉得事变突然,不由得犯嘀咕。当他听到大太监传话来说皇上曾骂拱“朕看你也不是忠臣时”,还以为拱失擢殷正茂是张居正的主意。后来一看又不像,拱仍稳坐首辅之位,心里这一块疙瘩老是解不开。现在正好当面问一个清楚,解开这个谜,于是说:“对李延和殷正茂这两个人,元辅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这正是大家迷惑不解。”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启观,这个理你总该明白。”见魏学曾兀自愣怔,一脸不解之拱接着解释说,“那天作这个决定之前,事有了两个变数,一是皇上突然犯病,二是李延又有城池失守的八百里邸报送到。皇上十八岁时封了裕王,我就是他的老师,君臣间的分,自不是一般人能够窥测揣度得到的。但皇上那天在皇极门金台一怒,居然也骂了老夫一句‘不是忠臣’的话,这就叫天意难测。后来太医在东阁陈述皇上病,吞吞吐吐,老夫心里就升起不祥之兆。万一皇上秋不豫,鼎祚有变,就会有人趁混摸鱼,来抢这首辅之位了……”

    “你是说张居正?”魏学曾话问

    “不是他还能有谁?”拱咕噜咕噜一气喝一盅茶,伸手抹去嘴角的余滴,又滔滔而言,“嘉靖三十七年,我任国监祭酒时,张居正由翰林院编修升任国监司业,当我的助手,开始与我共事。当时的首辅是严嵩,我俩都对他极为不满,也都怀有论燮理的宰辅之志,很快我俩就成为莫逆之,互相以相业期许。后来又先后阁,任辅臣之初,他与我还能心心相印。在筹边、治漕与侯王爵禄裁正等诸多国家大政上,与我互相策应,合默契,办成了一些大事。但我早已看,张居正并非是甘心久居人之人。自去年陈以勤、殷士儋等人相继致仕,只剩他和我两人时,他的夺位之心就已日见端倪。他对我表面承应如初,暗却在掌,与我较劲。最显著的表现,就是国家凡有用人之机,他就尽量推荐自己的同乡、同年和门生,这一,从他阁之初就开始了,只不过不像近两年如此明显。举荐殷正茂,正是自他培植朋党的私心。”

    拱牵藤扯蔓数萝卜窖,把陈年往事说了一大堆。魏学曾认真听来,已明白了大概,同时想起了一件与之关连的往事:隆庆二年初,在当时的礼尚书仪的提议的几名大学士联名给隆庆皇帝上了一公折,希望皇上尽早确立朱翊钧的太地位。隆庆皇帝有两个儿,均为李贵妃所生。朱翊钧是大儿,当时只有五岁,隆庆皇帝对这个皇非常喜。他记得有一天自己正骑着游玩,朱翊钧忽然现在御上拦住,仰着脸对玩得兴的父亲说:“父皇,你一个人骑着,摔来怎么办?”隆庆皇帝见儿这么小如此懂事,心好不喜,连忙翻,抱起朱翊钧着实抚一番。现在收到阁大臣请求册立太的公折,他立刻准奏,并于三月份举行了册立仪式昭告天。那时的阁首辅是松江人徐阶,张居正甫一阁,就赶上了这件大事。而先张居正阁的拱,却因与徐阶闹翻,遭到言官们的弹劾在年年底就被排挤阁回了河南老家。因此在册立太这件大事上他可谓“手无寸功”。当时合疏上折的四名阁大学士,如今只剩张居正一人。历朝历代,大凡太登基,都会重用拥立太的功臣。拱是隆庆皇帝登极前的老师,故得到皇上的任。现在皇上突然犯病,若有不测,十岁的太朱翊钧就会承继大统。从习惯上讲,朱翊钧自然在上更亲近张居正。拱虽是德望重的柄国之臣,却毕竟输了这一着,俗话说“一朝天一朝臣”,可谓了个奥秘。魏学曾心里清楚,拱久居政府,当然知的厉害。他现在突然改变主张舍弃李延而擢殷正茂,正是在这非常时刻的应变措施。但拱既不肯说破,魏学曾也不便追问。不过,他觉得拱这步棋走得太险,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元辅既知张居正这等心思,为何还要顺推舟促成这件事呢?”

    拱就知魏学曾会这么问,不由得得意地一笑,站起来从容地舒展一,然后又坐:“我看李延也是扶不起来的臭猪,领了那么多的兵和粮饷,却奈何不了几个蟊贼。节后写来三份邸报,全是坏消息,再不撤换他,叫天人怎么看我?说实话,若在一年前把李延撤,局势不会坏到这地步。这也是老夫一私心,照顾门生而贻误军机。现在皇上病前途未卜,设若变故发生,有人就会利用李延之事大文章,陷老夫于被动挨打之。与其让别人来涮这个潲锅,倒不如自己先整治净。至于用殷正茂,老夫也存了一份心思。张居正三番五次举荐他,我若住不用,别人就会数落老夫堵才路,不肯为朝廷贤。何况殷正茂这个人,在朝野之间纷争很大,原也在用与不用两可之间。我现在起用他,一则可以杜政敌之,二则还可以观其后效。他若果真有能耐剿灭叛匪,这知人善任的誉,少不了有我拱一份,他若真的是个银样∏雇罚对不起,我就得先礼后兵,新账老账一块算!”

    拱伸手一挥,了一个“砍”的动作,脸上也摆腾腾杀气来,魏学曾到此明白了拱如此置的真实意图,不由得对这工于心计一石三鸟的老辣手段佩服得五投地。“生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官场老斗士!”魏学曾心啧啧称叹,趁势又问:“听说元辅指示,在殷正茂造的军费预算上多加上二十万两银,明着让他贪污,此事可是真的?”

    “确有此事。”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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