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妇化论·九

    都说人的大脑保护机制很，会选择遗忘令人自痛苦的记忆，我还蛮相信这。

    码上一章时我就拼命在记忆翻找听师父给我妈打电话告状，我当时的绪和反应，找到回忆却都是片段，像丢了一半的拼图，怎样都拼不全。

    不过有些段落我还保留着，比如他和我妈通话时的态度语气平和又轻松，脸上甚至挂着客气的笑，只是那笑在我无比可怕狰狞。

    他把如何发现我和王二的过程和我妈平铺直叙讲完，一分没掺，全捞的说。当然了，他对他和我的关系只字未提。

    怎么提，有脸提么，他又不傻，说了这事，他还有立场跟我妈告状么。

    梅开始替我说，说我和王二应该是偷偷男女朋友，没敢告诉老师，现在他知了，我俩也能公开了，以后别在工作室这事就好，老师别生气。

    男女朋友？你问她，她在老家是不是有男朋友！

    师父一句话把梅怼闭了嘴，这她也不知该如何帮我，又回归沉默。

    脸撕破成这样，我也没把我和师父的关系明明白白的当梅面说来，总觉得事不能得太绝，凡事都给对方留余地，各自让一步，好过步步。

    可我仍对他把这事告诉我妈愤怒不已。

    倒不是我认为有啥丢人，我妈知我是个会在包里放个安全的女孩，她虽心里别扭，可见我也算懂得保护自己，并没多说啥。她也知我过男朋友，女早已是历史，成年女有正常望睡个男孩，在二十一世纪还算新奇么？

    我愤怒源于师父完全没必要把这破事当大事告个状，那会儿我已经22岁，心无恙，是完全行为能力人，又不是人命关天的事，需要告诉家？

    回老家后，梅和我在网上聊天，提起这事她说：老师本不是要告状，他就是为了羞辱你。

    梅还说，她是师父的学生，也受过他恩惠，却也觉这事得不地，他不光是羞辱你，也是在羞辱你妈。

    一个电话，一箭双雕，不，是三雕。

    那天起，王二就搬了工作室。

    师父挂断电话后，我愤怒异常，满腔怒火憋得疼，又想不什么法气到他，一阵筛糠似的抖动后，我一歪在椅里浑搐，扭曲着绷的胳膊，翻着白，角涎，嗓里胡呜咽，貌似癫痫发作。

    我没癫痫病史，我装的，忘了啥时候学会的这招，吓唬人专用伎俩，每次被人气得半死我就演一场。数年后见我爸因脑病真的犯癫痫，我还惊讶自己学得也太像了吧，人生最大演技就是学癫痫发作浑然天成！

    梅吓坏了，喊着叫救护车，师父倒谈定，直接把茶壶里的冷泼了我满。

    小贴士：癫痫发作泼冷没用，找东西患者嘴里防止咬到，上叫120才是正解。

    冷淋得我冷静不少，见他没有叫救护车救我的意思，怕是我死这他也想好了怎么跟我家人代，真叫来救护车，人家也一能看我在装，算了，不演了，累，还冷。

    算计时间差不多我苏醒过来，坐在原地嚎啕大哭，从笔筒里把剪刀要往手腕上划，这回不是装的，我是真的想当场去世。

    梅夺了剪刀扔得远远的，师父在老板椅上坐得稳稳的，楼安安静静，不知王二在嘛。

    师父扯开嗓门骂我：你和男学生搞，你就是妇！不要脸！对我不义！犯错了不想解决办法想轻生，你就是不义！不孝！

    OK，我不义，我不孝，我承认自己是妇，只要王二不会因此耽误毕业，不让我再多一份愧疚便好。

    或许王二的安静让师父无法忍，他走到楼梯吼：你给我上来！

    王二怯怯上楼，见我的狼狈只是皱皱眉，一句话说不。

    师父大手一挥：你走吧，工作室你不能住了！

    他转就楼，我以为他去收拾东西，跟着跑去，见他行李早收拾完了，只有一个旅行袋，就放在门。

    开门时，王二哭了，我也不知为啥，哭着扯他的袖拼命把他往回拽。他拿掉我的手，哭着说：你好好的跟老师也好好的。

    独在异乡唯一能说知心话的人，他不要我了。

    我在门，看电梯上来，开门，王二去，关门，电梯行，晶屏数字从9到1。

    狠狠摔了防盗门，我奔回卧室把门关，靠在冰凉的坯墙面上放声嚎叫，梅在外面哄我，你别难过了，没事，老师不是真的怪你。

    怪不怪，他妈谁谁，老难受，老就要喊。

    师父往死了敲门我也不开，我心想敲你妈，你他妈不有钥匙么！

    也许他是察觉所所为太过刺激我，也许是顾念旧还想和我继续厮混去，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态度，叹气说让我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就和梅一同离开。

    反省，我是该反省反省，还是自己太年轻，是人是狗分不清。

    大哭一场后，我给我妈去了个电话，想和她解释一发生的，还没等我多言，我妈就说：妈妈觉得你们老师怪的，他跟我说那些事，都不是他该说的。宁波呆得不开心就回来，或者换个城市也行，没事。

    我妈说得平平淡淡，让我心里更难受，虽然我也没准备混得多人地，但我知她是失望的。

    她不是失望我没混好，而是我没混好，无法在别成家立业，她便没了借照顾我为由离开老家的机会。

    和我一样，她也想走。

    我妈很像樊胜和房似锦，多年来被原生家压榨得不成样，我爸无能，格局又小，她也很想逃离。

    来到宁波后，有次我妈夜电，破天荒说了很多心里话，也说了她之所以同意我走，是希望我能在外面安立命，好让她有地方投奔，摆脱姥爷和舅舅给她的压力。

    所以她说我不开心就回家，没事，真的没事么？

    所以我不开心了，我能回去么？我觉得不能。

    我不能，便只能暂时留来，研究一步的去，远离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