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成了（5）

    叮铃

    直到已经站在那扇刻满字的屏风似的大石前，她迷糊的脑才稍微清醒了一瞬。

    半人多的墨石屏先声夺人地立在前厅央，投沉沉的影，突兀得像一个休止符，让人被攫取目光的第一，就不由自主屏住呼。走近了看，石屏上浅的刻痕随着她踉跄的步伐淌乐章般明灭的纹理，而那石屏底的影，原来是片黑不见底的人工小石潭。

    细细的暗声里，扑面而来的清凉汽，让她打了个寒战：

    自己刚才是为什么要路边的门店呢？明明再过一会儿可能就赶不上末班地铁了

    一丝浅浅的疑惑冒来，又被再次涌上的醉意冲散。盈满房间的檀木香不知何时掺杂了一甜丝丝的味，她觉自己似乎是又被猛地了好几杯酒，连视野都模糊得看不清石上刻的字了。

    好香

    她环顾四周，寻找香气来源。

    这家店的前厅，是个五米见方的小室。一个黯淡的黄白灯笼没打采悬在殊无纹饰的暗天板央，底坠着个钟形小铃铛，铃铛挂着条苏，那一线红在颤颤的光里悠悠地晃。

    在这样的灯光，两面素的墙呈现略带裂痕的老照片底，像是迟暮人搽了粉的脸；然而灰黑的大理石地板却又过分光可鉴人，云遮雾罩的纹也笼不住那团小小的火烛这灯笼底来的光，相较堪称古朴典雅的墙来看，便不和谐得有些刺了，在她黯淡的镜像背后晃来晃去。

    连盆绿植都没有，香味源不在前厅。她绕过石屏继续往里走，脚像是踩在棉上。

    穿过仿月门造型、拼贴了些许字画的博古架，古玩店后厅别有天。

    像是一间小型的博馆，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贝币玉石，杂的鳞片似的铺在一排排红木雕的柜台里。被玻璃切割的澄黄灯影，将每一件玩意儿都凝作静默的琥珀，每一件好像都是她攀不起的模样。

    似有似无的被注视

    心弦不知为何绷起来。然而，那丝香气小勾似的往鼻里钻、挠在弦上，的，又叫人不由自主放松。

    叮铃铃叮铃铃

    活泼泼的铃声伴着踏踏的脚步声从传来。她一个激灵，后退半步，却叫一个东西啪地轻拍在小上扭一看，却是一把掸被自己碰倒了。

    我今个儿为何左直，原来是有贵客上门了。甜婉转的调唱歌似的，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转了转脑袋，才发现原来后厅靠左手角落有架黑木质的雕扶梯。

    一截亮得晃的脚踝，正松松系着串红线穿的铃铛脚链；往是荧光白的系带帆布鞋，往上有黑的阔、宽松的对开襟红衬衫次第映帘；压轴登场的，是一张看不年龄的白鹅脸。

    松松挽发的女人细细眉，跟画里走来似的，笑盈盈了楼。质轻薄的阔布料随着她脚步掀起的气浪翻涌，像是穿行的黑金鱼的舞裙。

    现在那香味的源找到了女人将衬衫的袖也松松挽上半臂，葱似的手里拎着一枚镂空雕的铜黄香熏球，摇摇晃晃，摇摇晃晃，晃得她本就带了些重影的视野更是模糊。

    只是随便看看，被酒扰动的思绪愈发混，她嗫嚅着，视线的焦不觉凝在香熏球上，摇摇晃晃，老板客气了

    往租房里面放太多华而不实装饰品实在是没有必要好吧，也不一定。不过，就算是想添置一些，古玩这又贵重又要费心力保养的东西也不大适合现在的她

    然而听她透着婉拒推销意思的话，老板却像是更兴似的笑弯了：好力，难怪我见着客人第一，便觉投缘敢问客人贵姓？

    古玩店的人说话的时候都这么拿腔拿调吗？又不是在拍电影她在心里暗暗腹诽。

    免贵姓苏。许是受了老板的影响，她的回复也带上了一怪怪的拿腔拿调的觉。

    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话成了好力的证明？她有不自在，也着实吃不消这类来自销售人员的过分：不用了、不用了我看看就走。

    说着她一拧，想避开老板娘递来名片的手，却恰好踩在脚跟后掸上。圆溜溜的杆一，她看就要倒

    慢些诶，小姑娘！老板吃吃地笑了起来。

    胳膊被握住、脖被托着的地方和脸上齐齐发，她脑袋还有些，站定了谢。

    既然被扶了一把，那便也没好意思不接过那张名片了，她尚未来得及看清容，便局促地将名片收挎包。

    这什看来确实是和小苏姑娘有缘。老板往她脚的掸努了努嘴，语调仍是绵的，语气确分外笃定，教她生不什么反驳的心绪来。

    古玩店的推销话术是这样的吗？她心里怪怪的，但也确实过意不去毕竟自己确实把人家的东西踩了一脚，不知有没有踩坏，她确实是理亏的。

    不过古玩店里面的东西竟然比她想象的便宜作为一个有辟邪功能的古董，那把掸竟然只要二百五十块块。人老板还因着她合缘，将手里面那个香熏球作为赠品送给了她。

    后发生的事自然而然，顺理成章：钱、包装，用有胡的应对老板香熏球挂床、掸在瓶里的叮嘱，在老板轻笑声脚步踉跄地逃也似了店门。赶往地铁的时候，她忍不住回了，最后印在脑海里的关于万月楼的画面，是那扇黑红的老旧木门缓缓合上。

    吱呀

    像是餍足的黑大嘴，打了个饱嗝。

    于是，当她第二天午在租房占了卧室三分之二面积的床上醒来时候，着宿醉的痛和空腹的胃痛，她不得不面对一个可笑的事实：

    昨晚，她醉醺醺了一家古玩店，了足足二百五十块钱，买了一把可能原本只有一两块钱的木杆掸。

    哦对，还附赠一个鸟纹的黄铜香熏球。

    和手边掸尾上的黄塑料晶装饰品大瞪小，有那么一瞬间，她觉自己就像个二百五。

    ***

    戈兰的话：章开演《：变人》

    其实古玩店老板一般说话没那么像演电视剧的，古玩店的摆设一般也不像万月楼这样，反而更像是那很普通的杂货铺，瓶瓶罐罐摆件饰钱币什么的杂而不堆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