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录(年下) - 分卷阅读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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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犁,扎鞋带,拾了细均匀的树枝当路杖,迈步往林走去。

    并不是所有砍伐过后的森林都有人力和资金补树苗。这片林满了肆横生的野木。虽然走得费劲些,好在度有限,不必担心大型野兽藏匿其间。方思慎仔细分辨方位,向记忆的伐木队驻地前。年后一直没有大雪,但先前的积雪依然厚过膝盖。因为心激动,加上熟悉的环境引发许多回忆,倒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前方一丛草木明显低矮些,方思慎心忍不住呼一声:到了。因为曾经期驻扎帐篷,加上生火烧炉,这块地上的植得比其他区域更加矮小稀疏。四面张望,心不由得一来。听老于的意思,这里应该还有帐篷才对,为什么空毫无人烟?

    忽然两声犬吠,方思慎吓了一,立刻循声找过去。一只大狗不知什么时候现在木丛,灰黑相间的,又神又漂亮。

    “你……是连叔的狗?”

    “汪!汪!”那狗又叫了几声。方思慎试着靠过去,大狗却猛地转跑了,腾挪纵跃,倏忽远去。

    “哎!你别跑!别跑啊!”

    林间雪地,人哪里跑得过狗。方思慎知线索就在这狗上,咬牙关拼了命地追,也不知追多远,看那灰黑相间的影消失在树丛后,脚一个趔趄,扑倒在雪里,发痛。

    “说!你是谁?什么的?”低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

    方思慎缓缓抬,一个人端着猎枪指着自己,形魁梧,面容沧桑,一把蓬蓬的白胡,掩不住犀利的目光。

    笑得泪都来了:“连叔,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阿致,老何家的阿致,你还记得不?”

    夜,连富海的小帐篷里,方思慎坐在火炉前烘烤鞋衣服。“啊啾!”打了个大大的嚏。

    “叔给你整姜汤,要不肯定冒。”连富海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姜,直接对着壶削去煮。

    帐篷一边堆着许多树桩,凳、桌、砧板、柴禾……都是它们。另一边码着土豆、粉条、挂面……上还挂了几只风的兔。方思慎坐的是整块羊的大袍,既当衣服又当床。

    “连叔,你这里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哈哈,可不是,冬夏凉,吃穿不愁!让我就这么在林里住一辈,也没啥不好。”

    叔侄二人已经过许多近况,方思慎看连富海故作豁达,重新涌起满腹辛酸愤慨,无从发

    “连叔,跟我回京城吧。”

    “算了。他们扣了我的籍卡、份证,了林,就是寸步难行。只要在这林里,叔就是老大,谁也不怕。你这份心意叔领了,明儿一早,你就回去吧。”

    “连叔……”

    “没想到这辈还能见到你,知你过得好,叔也就安心了。如今我也看开了。胳膊拧不过大,螳螂挡不住板车。民不与官斗,人不与天斗,斗了就是自寻死路。活一天赚一天吧。”

    “我回去想办法,再来接你。”

    “你这孩,别说傻话。”连富海摆摆手,浑不在意。

    方思慎沉默。他知,自己其实无能为力。

    连富海沦落到躲山林当野人,并不仅仅因为纠集工人追讨工资,赴首府告状一事而已。三年前阿赫拉镇政务府改选,连富海再次上门讨要拖欠的工资,新上任的林所所动员他一次买断拿现钱,转就把他伐木队副队的名额安了别人,再活动一番,调往市里转岗,月正常领工资。

    连富海听说后,愤怒之余,也了个心。当年冬季森林失火——林区几乎每年都得烧几把,正如乡每年淹几回,只不过规模小的不为大众所知罢了——林所照例在采伐火烧木时,趁机多伐了几百立方良材。自从全面禁伐之后,名正言顺砍树,唯有采火烧木的机会。趁机偷伐良材,是本地公开的秘密,也是基层官员最重要的灰

    连富海收集了若有力证据,再次跑到首府告状。州法务裁判所判定他越级告状,在他不知的时候,发回了也里古涅市,也里古涅市又发回阿赫拉镇。林所所带人去图安抓人,正赶上连富海久等不耐,预备直接上京告御状,堵个正着。

    连富海冲方思慎哈哈笑:“话说回来,还有谁揍过林所的所?怎的也值了!”

    一怒挥拳的结果,就是逃,一躲近三年。过去冬季伐木,动不动驻扎森林几个月,住帐篷对连富海来说,真不算什么辛苦事。给方思慎倒碗姜汤,翻几张碎铺在火炉另一面,躺歇息。

    “还是念书好啊。你看姓方的念了书,了大教授。你呢,也念到了博士。你爸妈要是知,得多兴呐!”

    “连叔……”方思慎不知怎样开。连富海分明认定了何慎思才是自己亲生父亲。

    几番辗转,问:“连叔,你觉得我爸……你知我妈……为什么会犯病吗?”

    连富海叹一气:“你妈她心里苦哇!她一个生惯养的大小,冷不丁被发到这穷山恶受冻受累,父母也死了,家也倒了,一辈回不去。她是觉着没指望才犯的病。”

    方思慎想起从前何慎思偶尔牢,连富海也这般替蒋晓岚说话。当时不懂,此刻重温,霎时懂了。

    “连叔,你是不是……喜我妈妈?”

    连富海一张老脸被炉火映得通红,连胡都变了:“阿致,你……早就知对不对?你妈妈那么漂亮,谁不喜?没错,我是喜晓岚,可我从来没动过歪心思。自从她跟你爸结婚,我再没单独和她说过一句话……难不成你信不过你连叔?”

    “连叔,我信你的。”

    沉默许久,方思慎轻轻:“连叔,你知么,我爸临终前,跟我说我不是他的亲生儿。”

    “你说什么?!”连富海猛然坐起,“阿致,你再说一遍,你不是啥?”

    “我爸说……我不是他的亲生儿。”

    “不可能!”连富海低吼。炉火被他呼的气息带得晃,大狗也吓了一,哼哼两声,重新蜷在角落里。

    “为什么不可能?”

    “你是何慎思的,你妈亲说的!”

    “连叔,能麻烦你说说当时的形么?”

    连富海毫不犹豫:“你大概不知,我正是你生那年到的芒。”

    接受改造的学生伐木队里,都会备一定比例的林场正式工人,既当监工,又当指导。共和33年,第三次大改造后期,声势渐弱,对学生的监慢慢松懈,故而连富海这样的新工人也被派过去锻炼。

    “那年刚解冻,姓方的就请假回了一趟京,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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