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 - 6，窥。

    有了正当的理由，言谨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薛怿，但帮扶活动行了一周，薛怿还是不怎么搭理人的态度。

    大多时候两个人只是一前一后坐着，一言不发地题，偶尔遇到有争议的题，言谨才敢上去打扰。

    电扇嗡嗡地转着，后传来奋笔疾书的沙沙声响，教室里没多余的人，两个人就算不说话，气氛也不显得尴尬，而言谨的心思全然不在作业上，脑海里开始思考什么事能让后人脸上有不一样的表。

    吃到好吃的？解开一题？被人夸得好看？觉都不像是他会在意的事。

    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一张纸很快就被言谨糟蹋完。

    过了一会儿，后的笔“啪”一声被放，言谨回过神，收好一塌糊涂的草稿纸，意识直背脊骨，竖起耳朵等着后面的动静，没来由的张。

    他开始假装题，生怕待会儿被薛怿问到自己不会的题丑。

    等了很久，等到后愣是一动静都没有了，言谨有些不甘心，随便找了一题，假装困惑地回过，“诶，薛怿，这题……”

    而后的座椅空的，薛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一声别也没留。

    桌上放着三副碗筷。

    言谨这才注意到他妈的睛红得像是刚哭过。

    “爸爸过来了吗？”

    林小凤将那副多余的碗筷放回厨房，装作不在意地说：“已经走了。”

    言谨不知怎么安人，只轻轻了，默默吃饭。

    似乎从他开始记事起，父母就在无休止地争吵，双方的格都太过势，却又为了可笑的面佯装了十多年恩的夫妻，终于在去年彻底决裂。

    离婚已经板上钉钉，可两个人为了争夺言谨的抚养权又闹得天翻地覆，到现在还没尘埃落定。父亲言毅海早就搬离了这里，只偶尔回来看看言谨，看今天这个局面，估计是还没等到他回家，父亲就被母亲气走了。

    言谨回房后，门外响起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可他本没心思去安。

    和父亲通完电话，被告知卡上打来了一笔钱，这钱每个月从未断过，直接打到言谨卡上，不经林小凤的手，言谨却没怎么动过那些钱。

    翻开重拾的日记本，上面零零散散已经记录了十多天的心，关于家和生活的琐事，以及那个刻在脑海里的侧脸。

    一开始只有孤零零一两行，渐渐的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比如那人写字其实很好看，比如左手背上两条浅浅的疤，比如领敞开的锁骨上的痣，比如书包上得不太致的小太和微不可闻的尼古丁香气，又比如是一个素主义者，且十分念旧。

    关于薛怿的记录，一天天丰富起来。言谨慢慢地发现，薛怿并没有他想象那么不受待见，他不止一次听见班里的小女生们谈论薛怿，甚至能受到大家对薛怿另一狂的关注，就像他一样。

    言谨似乎能理解大家对薛怿这没理的排挤从何而来——

    不可攀，自然“敬”而远之。

    完全不同于自己的，鲜活的个，孤独却又耀夺目。

    言谨对薛怿的好奇心和关注度与日俱增。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育课，育老师令全班跑八百米后，抱怨声此起彼伏，但抗议无效，一个个只能想着法偷懒。

    薛怿作为全班最的男生，被老师调到第一个带队，他也确实好了领队的工作，姿矫健，速度不不慢，而后的大队却拖拖拉拉，距离慢慢地被拉开了。

    言谨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前方笔直的背影，他听见有人抱怨薛怿跑太快，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怒意，而这怒意很快化作动力，迫使他加快脚步，一穿过散漫的人群，冲向那抹白的影。

    就在前面了。

    前面的人一直没有回。还好没回，言谨想，如果只看到他一个人在后面跟着，得多尴尬呢。

    八百米跑完，薛怿面无表的脸上只是染了一丝红，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过了，一个个面煞白，直呼要死了。

    育老师哈哈大笑，调侃着这帮只知学习的书呆要多向薛怿学习，便遣散了队伍，后半节课自由活动，刚还叫苦不迭的一群人，一窝蜂又冲去育材室借材了。

    通常这个时候，言谨早就回教室看书了，今天却破天荒坐在坛边歇息。

    李念过来拉言谨，“走啊，回教室了。”

    言谨摆摆手，“不了，我歇歇。”

    李念以为言谨还没从800米缓过来，嘴里直嘀咕：“那怪胎真是害死人，跑那么快，谁跟得上啊，不过你刚才……”

    “不是，”言谨打断他，“你先上去吧，我一会儿直接去堂了。”

    “好呗。”李念总觉得这人今天怪怪的，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言谨等李念走后，视线又回到了远的篮球场。

    球场被六个篮球架分割均匀，每一个分区都十分抢手，挤满了血沸腾的青年，围观人群不时呼两声。

    而最靠边的分区里，只有一个人，运球，投篮，百发百，掷地有声。没有人和他抢球，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世界在他这里似乎被摁了静音键，周围闹呼，激烈碰撞，一切与他无关。

    言谨的世界也随之安静了，他将那些嘈杂的背景完全过滤掉了，明明那么远，脸都模糊了，他却能受到那双黑沉沉的，专注的睛，一如他窥视他的神一样。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地面，篮球在空划一完的抛线——

    又了。

    猛地剧烈起伏，好似这颗球不偏不倚，端端撞上他的心，一瞬间，周围所有的陪衬都失了颜。

    明明是那么耀的存在，可是为什么，那些目光和掌声却从来不属于那个人呢。

    言谨正为这些莫名的绪发愁时，球场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小的影，同样的百褶裙，同样的可乐递上去。

    故技重施，言谨暗啧了一声。

    球场上很快起了不小的轰动，隔班主动送的新闻简直一遭，薛怿似乎被这奇怪的氛围拦在了间，他微微皱着眉，看来这一次是没办法轻易无视了，但接来的反应和无视比起来也好不了多少，他看了女生一，惜字如金地说：“不要。”

    人群里有人起哄：“装什么呢……”

    薛怿立即冲说话的方向投去一冷冽的视线，这没人敢吱声了。他将篮球揽在腰间，闲言碎语抛在脑后，女生被朋友拉住，也放弃了追上去的念。

    临近放学时间，闹很快散去了。

    言谨悄无声息地跟在薛怿后，保持着一段不被发现的距离。

    校服随意搭在肩上，洇着汗的黑T恤贴着肤，衬比例完的形，不是修的后颈，还是从T恤里生来的手臂，或是从挽起来的脚的脚踝，都是雪白的，而那两片抿的，却是殷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