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恩怨

    林以祺从办公室来，随意瞥了一，陈慕之的工位上没人。意识往休闲区看了看，还是没见到人影。

    以为他去洗手间了，她也没多想，离开基金会就往学校那边去，结果刚大门就瞧见树荫的男人，而他对面还站着陈竹翠。

    这两个人，只怕自从那天在基金会碰了面，心里就一直都没法平静了。

    林以祺离得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从陈竹翠低垂着的样也不难猜，她是在跟他歉。

    当初的事，聂钦虽然重伤，毕竟人还活着，他可以为自己主，不去责怪陈竹翠，甚至还尽心帮她。

    陈慕之却不一样。最的死了，真凶是陈竹翠的家人，她自己也当了帮凶。他没权利替说原谅，自己也不可能到心无芥。

    陈竹翠似乎是哭了，抬手抹了抹脸，又弯腰朝陈慕之鞠了一躬，也不回地跑向教学楼。

    陈慕之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不曾动过，背影说不的孤寂。

    林以祺叹息一声，缓缓走过去，笑：不上班跑这儿发呆来了？

    陈慕之一惊，连忙转过，却不敢直视她，只低着小声：我上就回去。

    带了些哭腔，听得来他在竭力克制了。

    林以祺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会儿吧。

    她率先过去坐，陈慕之跟上去，却只拘束地站在她面前，见她拍了拍旁的空位，他才又坐去，继续低着。

    陈竹翠的家背景，我让人仔细查过，没想到，会和你有关。

    迎上他诧异的神，林以祺笑，不用吃惊，人家都闹上门来了，我肯定要清楚况的。你去世的前因后果，我也大概了解过，你恨陈竹翠很正常，这世上没有谁必须圣人。

    沉默良久，他才低声：我知不是她的错，她从小就是被打骂着大的，在那个家里，从来不敢说一个不字。可她的丈夫、哥哥、弟弟、父母，她所有的家人，都是凶手。听说，他们围攻我和聂警官时，她就在一边看着，还给他们递上工。我曾经帮了她那么多次，她我没办法

    林以祺拍了拍他的肩：我明白。

    他猛然僵住，直了背一动不动地坐着。

    林以祺愣了愣，不动声地收回手：要不我替你报仇，把她赶学校去，让她跟那群人回家？

    他立刻摇，迎上她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不过是玩笑话，否则就不会专门找律师帮陈竹翠离婚了。

    静静坐了会儿，他小心翼翼地开：林小，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你了那么多好事，帮助了那么多人，想过回报吗？

    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林以祺笑笑，你是想问，我今天帮的这些人，假如有一天不得已伤害了我，我会不会恨她们，是这个意思吗？

    他有些惊讶，愣怔片刻才。

    会。林以祺答得脆，我说过了，这世上没人应该当圣人，你不是，我也不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恨肯定会恨的，不过大概就是在心里有绪，也不可能真去报复谁，毕竟，到最后都说不清错的是谁。

    见他沉默，林以祺接着：其实，你告诉过我一个秘密，关于你母亲的。

    他倏地抬起，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林以祺：放心，只有我一个人知。

    不是陈艳告诉她的，而是她以陈艳的份了解到的。

    两年前，她第一次跟着他回家时，还不太能听懂村里人说的方言，只是据那些人的私议论隐约得到些线索：陈慕之和陈艳的母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跑了，城里来的女人，在乡待不住。

    当时林以祺还在想，那么贫穷的村，别说城里人，乡人待不住都正常，何况他们的父亲又老又丑，脾气还烂，跑了才是明智的。

    只是两个孩没被带走，终究有些可怜，估计他们从小就对母亲心生怨恨了。

    然而在那之后没多久，某天晚上弟俩一起坐在院里看星星，陈慕之突然问：你说咱妈现在会在哪？也不知她过得怎么样了。

    林以祺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他却笑着：我希望她现在过得特别好，和她的家人团聚，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如果没结婚，那就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果结了婚，或者生了孩，她的丈夫和孩也一定要好好对她。

    林以祺很诧异，没想到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会说这话，但也从他的态度揣测，陈艳也是同样的想法。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很久以后她才从弟俩那个酒鬼父亲得知，陈艳的母亲本不是嫁来的，而是被人拐来的。

    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孩被困在山村里，受尽非人的折磨，胎生了个女儿，老畜生一家不满意，又着她继续生，直到陈慕之的生让那家人放松警惕，她才找到机会逃去，从此再也没回来。

    那一晚，陈慕之说，他最庆幸的就是他们的母亲能逃去。

    他还说，他知十年前陈艳为什么要那件事，就算被父亲和村里人殴打唾骂，他也支持她。

    可他最后悔的，是没及时察觉她的意图，她独自去那件事时，他没在边保护好她。

    那时候林以祺才知，陈艳的为什么会瘸。

    她上初三那年，村里一人家从外面买了个女人回来，就和她母亲当年一样，被关起来当成生育工。

    当时的通和通讯已经比从前发达很多，陈艳趁那家人不在，偷偷去把人救了，给那个女人指了路让她逃。

    可惜，人还是被抓了回去。不仅如此，那个女人还把陈艳供了来。

    这事在村里是犯了大忌的，他们的酒鬼父亲不敢手，任凭村里人对陈艳疯狂报复，若不是陈慕之从学校赶回来，带着几个同学疯了似的拿菜刀将那些人赶走，陈艳可能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但那一次，人活来了，她的人生却被毁了。

    之前虽然家里不喜女儿，但弟俩都得像母亲，看陈艳生得，老畜生便愿意送她去上学，想让她以后嫁个有钱人帮扶家里。

    经过那一次的背叛，老畜生被惹怒了，陈艳的也瘸了，他便再也不许她跨学校半步，还想早早地把她嫁去。

    也就是那一次，陈慕之选择割腕自杀。理由很简单，家里重男轻女，受的苦都是他带来的，他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原罪。

    好在他当时还小，不知如何割腕才能成功，陈艳把他救回来，也彻底打醒了他。他的死，改变不了任何事。

    大概是在你手术之前吧，我去看她，当时你不在。

    林以祺微笑着看着远的果树，认真编造那些他察觉不的谎言，我也是那时才发现，原来她的她说只要在鞋里上自己的鞋垫，走路时努力矫正姿势，外人便很难看来，否则本没有老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