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追忆

    很多时候林以祺都会想，若是那晚没去敲开林亦行的房间，她后来的人生是不是也会完全不一样。

    林亦行那么讨厌她，只要没有她那晚的主动，他们就一直都会是同一屋檐的陌生人。

    等她念完，远离蓉城去外省上大学，毕业后自己找份工作定居他乡，从此和林家再无任何瓜葛，林亦行，林知，便也只是两个和她毫无关系的名字，或许时间久了，她会连这两个名字都忘了。

    然而那一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不仅敲了门，在林亦行不耐烦的神问她嘛的时候，她战战惶惶地看着他说：我我害怕打雷

    她其实是想请他帮忙给自己找个没窗的房间，但在林岩那里碰了，所以取教训先说原因，然而刚说了前半句林亦行就骂：有病啊你？

    这一句，瞬间把她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的勇气击得粉碎。

    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样，她拼命忍住即将夺眶而的泪，准备开跟他歉，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打扰他。

    结果话还未，他就把半敞的门彻底拉开，侧站到一边：来。

    她有些愣住，呆呆地站在门看着他。

    他没好气地瞅她一，伸手抓住她胳膊把人拉去，啪一声关上了门。

    同一时间，一足以将黑暗照亮的闪电直直向着落地窗劈来，她意识闭上，捂住耳朵蜷缩在墙角，越是告诉自己别去想，母亲躺在浴室的画面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往她脑海里钻。

    很小的时候她也怕过打雷闪电，每次都要母亲陪着她睡，是母亲一次次的陪伴才让她消除了恐惧。

    可就在那天，同样的雷雨天气，早已不再恐惧这一切的她放学回家，推开了浴室的门

    喂！肩膀被人用力推了一，她缓缓睁开，林亦行将两只耳递到她面前，另一只手则握着遥控自动窗帘已经被拉上。

    她依旧愣愣地看着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低咒一声，拉着她胳膊到一旁的沙发坐，问：这个是不是没用？

    他指的是手的耳。林以祺也曾用过这说法，可其实和她用手堵耳朵是一样的，无论怎么堵都有声音，越堵觉心里越恐惧。

    他咬咬牙，打开墙上的电视，将音量调到最大：陪你看电影？

    林以祺还记得，那是当年很火的喜剧电影，就在母亲自杀前一个月，母女俩还一起去电影院看过。

    泪猝不及防地，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画面，她猛地伸手捂住嘴，不敢哭声。

    喂！林亦行似乎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你我是让你看电影兴一，不是叫你哭，你你哭什么？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她的泪更像是决了堤。但她还是不敢哭声，只能死死咬着手掌。

    你你别哭！林亦行手忙脚地关掉电影，又伸手去拽她咬住那只手，松开！

    她整个都在颤抖，被他拉开手，又只能用力咬住。

    他烦躁地抓了把发，将柜上的纸巾放她膝盖上：要哭就哭别憋着。

    她垂着，泪滴到纸巾上，一滴又一滴，越来越多，最后终于靠着沙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失声痛哭。

    母亲去世那天，她没哭过，因为已经被那个画面吓傻了。

    母亲葬礼那几天，她同样没一滴泪，她也不知为什么，一直哭不来，觉全是空的。

    这么多天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什么都不顾，就这样在一个讨厌她的人面前声泪俱。

    许久后，肩上落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

    她泪婆娑地抬看他，他还是一脸烦躁，却又耐着问：哭完了？

    她没答话，继续搭搭地泪。

    他叹息一声，了纸巾在她脸上胡了：行了，别哭了，我带你去玩。

    一个是即将成年的男人，另一个也已经是不能称之为小孩的初三学生，用哄小朋友的语气对她说这话，听着多少有些奇怪，但他的的确确是带她去玩了。

    别墅地一层专供娱乐，之前从来没人带她来过。里面不仅有棋牌室和健房，还有一个很大的家影院。

    这一层楼的布局也很特别，靠近棋牌室这边有窗，应该是接近外面的天停车场，从这个角度而言这里才是一楼。而影院那边是全封闭的，算是真正在地。

    带着她转了一圈，林亦行指着台球桌问：会玩吗？

    林以祺摇。

    他又烦躁地抓了把发，直接拉着她到健房：跑步总会吧？

    健房的窗帘没拉上，又一闪电划过，见着雷声也将到来，他迅速往前迈一小步站到她面前，抬起手，住她耳朵。

    耳朵里仍然嗡嗡地响着，林以祺分不清噪音有没有包雷声，可看着近在咫尺的影，她忽然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穿的是印着机猫的短袖睡衣，发被抓得糟糟的，一小撮还往上翘着，与他往日的形象大相径。但就是这样的他，让她的心慢慢定了来。

    雷声过后，他缓缓松开手，走过去拉上窗帘，指着对面的影院：真不看电影？里面没窗，门一关声音打开，什么都听不到。

    林以祺静静看了他半晌，开：刚才那，我妈带我看过。

    他恍然大悟，一掌扇自己脸上：换一，我陪你看。

    他拉着她走影院，关门，挑了有些年的外国电影：这个可以吧？

    林以祺。

    让她坐到正间的位，他转就走，林以祺以为他要离开，张地站起来要跟着走，他发现了又制止她：别动，坐回去，我给你他指了指另一边的柜，炸爆米。

    林以祺这才发现，里面的布局和商业影院没太大区别，不仅可以炸爆米，还有一大个装零的柜，甚至有台娃娃机。

    见她好奇地盯着这边，林亦行朝她招招手：过来。

    林以祺乖乖走过去，他指了指机：你来作，我教你。先把这个打开，油放去。

    她照，他接着：玉米放去，放焦糖，吃甜的就多放。好，盖上，关门。

    然后他又领着她到零柜前面：想吃什么自己拿。

    林以祺不喜零，只从旁边拿两罐饮料，递一罐给他。

    他接过来又随手放，把她拉到娃娃机旁，拿一大盒币放她面前：试试？

    林以祺本来也没兴趣，可看着里面那几个机猫，她又忍不住将手搭了上去。

    林亦行去取爆米，直接装了一大桶过来。见她好几次都没夹到，他指着里面的机猫：想要那个？

    林以祺。

    他将爆米她怀里：让开。

    以为他是要帮她夹，林以祺默默站到一边，结果他居然直接用钥匙打开，伸手去把那个机猫抓来给她：还要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