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重到旧时明月路

    耀扬此次回港，就是为了夺回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

    就像这间雅典居的旧时居所，断供之后早已被银行收回，理后转租旁人了。满港九这么多级寓所，耀扬却非要拿回这一间，原来租不乐意，他便以江湖势力胁迫人家，人家将公寓转租给他，其偏执，可见一斑。

    耀扬却觉得理所当然。不疯、不成活。他自知此次回港并非顺其自然，而是逆行舟。虽然在江湖上还享有东英五虎之一的威号，但他知，自己已不是此前无人敢惹、战无不胜的雷耀扬了他被打败过，而且是惨败，输得丧家失所、仓皇逃窜。所以他必须扳回一局，让江湖上所有人都知，他奔雷虎会拿回曾经拥有的一切！

    而这一切，原本并不包叶斐。

    自己那样突然地离开，只字片语也无，她找不到自己，自然也就走了。缘分尽了，放不放得都无意义。算是自己负了她也罢反正她早晚会忘了自己。而自己，也趁早忘了她罢！

    可叶斐却留在了香港，更是再度现在耀扬面前。

    原来，被人等待，是这样的觉么？

    原来，在他曾以为失去一切的时候，还有人在牵挂着自己么？

    耀扬此时开着车，脑一阵激一阵迷惘，闯了红灯都不知。直到被警察拦停，他方才回过神来，平静地收罚单，立刻整理绪，再次发动引擎。

    目的地，东英龙骆驼在元朗的别墅。

    耀扬是最后一个到的：唔好意思，差迟到。路上俾差佬拦路查车，耽误咗小小。

    Cao，呢拦路狗，在别遇到他，见一鑊打一鑊！声的是东英五虎之一的金虎，只见他人如其名，一蓬金发，本就凶狠的面貌又瞎了一目，惟留从左眉骨划到额角的一狰狞疤痕，尤为骇人。

    哈哈，咁又系！东英龙骆驼笑，听讲，亚金你依家在圳几闭，公安都唔敢惹你呀！样，打算乜时返香港呀？

    金虎转向龙，声音立刻礼貌了许多，打着哈哈：老讲笑了，我边有咁犀利？仲有，我呢边d生意仲未稳定呢！

    耀扬闻言蔑笑一声。

    听闻金虎去年同洪兴大飞相争，在一次械斗被大飞打瞎一目，差送了命。自此金虎算是吓破了胆，北上大陆缩，只在圳周边活跃，鲜少再回香港。

    大陆呢度，我哋东英从来有牙力。灵在圳也有唔少产业。有乜需要帮手，随时开声啦。说话的是擒龙虎，其人近两米，型魁梧，相却颇有憨态，是这一代名义上的五虎之首。

    之所以说擒龙这五虎之首是名义上的，一则是因为他陪伴东英幕后四八九灵，常年居于大陆桂林，在香港并没什么自己的势力，列为五虎之首完全是灵的空降；二则是因为他作为灵最忠诚的裙之臣，只听灵一人号令，骆驼也难以随意支使他，是以在东英帮显得颇为特殊。

    擒龙旁边则是另一个汉，看型只比他略小一，黝黑的面容沉静如，不抬，只是百无聊赖地剥着茶几上的桃吃，手劲却可见一斑，正是两年前在洪兴围剿大难不死的山虎乌鸦。

    说话间，佣人们布好茶。一个量不的发男，问：老，都准备好了。您睇，呢次是否我来泡茶？

    好，亚你来吧！

    坐东英第二把椅的白纸扇古惑生得异常秀，平时事圆、滴不漏。骆驼对他几乎算得上是言听计从。只见他得到骆驼首肯，一边动作，一边：呢份金萱乌龙是横眉特意孝敬老。你哋也知，他最近在台湾同毒蛇帮有d手尾，今天来不了，否则嘅话，五虎便凑齐了。

    今天请诸位来，实是有一件喜事。洪兴正闹，老嘅意思，想请诸位议一议，该当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利用好呢个机遇？

    耀扬了支More烟，并不接古惑递来的茶：哥，我哋几个先前都唔在香港，不大清楚况。还想您讲清楚d，机遇何来呀？

    耀扬却是装糊涂，其实他清楚得很。

    洪兴现任龙蒋天生，有一同父同母的胞弟，名唤蒋天养。与斯文儒雅、周上派的蒋天生不同，蒋天养一江湖气，悍勇霸。十数年前，两人为争大位，斗得火不容。蒋震过世后，蒋天养一支人在警方的围剿尽数覆灭。蒋天养本人败走逃亡国，若年后被引渡回香港，在赤监狱服刑，堪堪刑满释放。

    上早就传开了。古惑见耀扬刻意拿姿态，心不悦，但见其余三虎似乎的确不知底细，维持笑容，呢个蒋天养放话，洪兴半江山都系他打来嘅，便要求蒋天生要么将龙之位让予他，要么分一半地盘俾他，当是两兄弟分家喽。当然了，呢两个方案，蒋天生边个也唔可能同意。他提议，两边各搵代表，再拿香港仔一片地盘，比拼业绩加埋一场擂台赛，以一个季度为限。所以呢段时间，洪兴两边，你撬埋我个客源，我扫咗你个场，嗮笼了。依家，赌局要揭盅，两边都输唔起。你哋话，洪兴是不是要大了？又是不是我哋机遇呀？

    咁又系！金虎大笑拍桌，自己人打自己人，洪兴仲唔收？

    呵，边有咁容易呀？耀扬了烟灰，哂，天生、天养嘅目标都是坐正洪兴，他两个都唔会放任耗。呢次季选又请了满港九咁多叔伯公证，无论结果如何，他两个也唔敢明着输打赢要。依我睇，化洪兴分裂嘅时机已经过去了。

    东英急召回在外的五虎，这才多方奔走解决了耀扬上原本背着的官司。耀扬明面上谢，心却是嗤之以鼻过去这一年多，难还不够他认清自己这所谓的牌和上司么？如若不是东英现在用得到他，自己恐怕要在大陆与缅北之间往返亡一辈。如今召自己回港力，耀扬不仅不忿，也是不屑社团如此短视，若是早运作请他回来，以自己的锐，早便介了洪兴，还用等到今天？有事才撞钟，无事不拜佛。对自己手大将尚且如此，怪不得斗不过洪兴！

    古惑受到耀扬话里隐约的怨气，又被他当众反驳，实有些不来台，只好笑笑不语。

    此时却是骆驼问：咁样，耀扬仔，你有冇计策呀？

    计策自然有。耀扬说着站起来，两指夹烟，顾若无人地边踱边，天生天养分家，只系表象。洪兴近年最大嘅问题，是新旧势力之间有矛盾。我听说，蒋天养狱前后，洪兴有三个立场暧昧嘅揸fit人，齐齐死在货柜码。呢三个人，都系洪兴嘅老资格，有一个仲系蒋天养当年嘅手。

    耀扬着实利，一抓住了纷芜事端的心蒋天养本人就是洪兴旧势力的活化石，洪兴势力衰弱、本有不满的老人，即便不是真要分家，也会对他们曾经追随过的二公有所观望。待价而沽，人之常，却没想到蒋天生直接上了霹雳手段，众叔伯见此多少敢怒不敢言。

    上传言系蒋天生暗派太杀手，只系冇证据。我已经放咗风去，话是太借机铲除异己，是为咗铺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