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市灯如昼

节在即，香港地益发忙碌，一般来说不到年三十是不放假的，甚至三十当天正常营业的商家也不在少数。叶斐倒是放假早些，年二十七便歇了业。

原本蒋天生叫叶斐去家里过年，她是早先答应了去朋友家。蒋天生打趣她这么快就有能去对方家里过年的好朋友了，叶斐闻言隐隐骄傲，只问蒋天生什么时候方便她上门拜年。洪兴龙这边，初一要与社团一众人聚会，正常生意的应酬且得靠后。家宴便设在初三，也是贺年赛的时候，三房姨太太还有两个儿都会来，便叫叶斐那天一起来闹闹。

三十当天，叶斐收拾齐整，等文蕙、世英开车来接她一起去大东家。

大东给父亲、弟弟置的这房是新落成的海景公寓，面积适，一应设施先完备。

梁伯，我们来啦！文蕙一门便，Faye一早去买了新作嘅沙煎堆，你们快来尝尝呀！

大东见叶斐不仅拎着一应礼品，还买了刚的心，上前接了，笑：来就好，拿咁多嘢，太客气了！

我冇客气呀！叶斐偏也是笑，这唔系来打扰您了么。

说着话，世英往厨房边走边瞧：东哥，让她们女仔去饭吧！我拿了新款嘅《合金弹》，玩一局呀？

大东皱眉笑：你都几岁了，仲玩呢细路嘢。

女人饭嘛，唔玩电游也好无聊噶！

哎哎，话唔系咁讲呀！文蕙横了他一，凭乜女人就得饭呀！说着指向叶斐，人家Faye国人噶，男女平等，知么！

叶斐但笑不言，心想：自己家里逢年过节，倒总是爸爸Anthony饭的。

唔使争啦！梁父笑，你哋都去玩吧！我来饭就好。

大东接：我就不玩了。

叶斐也笑：我也不太会玩游戏。让我打手吧！

哎呀，唔使！你系客人，唔使你沾手了。

我在家的时候也常给我爸爸打手。您不俾我帮忙就见外了。

梁父闻言只是笑，再说不什么了。他实是老实的人，虽说与叶斐在李家农场也见过，只是对方那样一个姿容明丽的混血姑娘，相间总让他觉得拘谨。一番推让，到底最后是世英与文蕙在客厅里玩起电动游戏。

这公寓厨房的面积实在不大。梁父在厨房里炸散，叶斐与大东则在餐厅的桌上些准备工作，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收拾完盆菜的各样材，大东要开始理石斑鱼，挽着的袖松了些，他双手沾着鱼鳞，正不方便的时候，只听旁边淘洗好发菜的叶斐：哎呀，东哥你嘅袖！她边说着，边再自然不过地帮他将衬衫袖重新挽了上去。大东却是愣了，半晌才不自然地对她了句谢谢。

大东看不到自己此时的神，旁人可是瞧得清楚。

厨房里的梁父其实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他俩，过了一会儿端果来，走去客厅沙发那边。这一局文蕙的角三条命都已经用完了，正吱吱喳喳的指挥着世英扔手榴弹。梁父偷偷拽了拽她，压低了些声音：呢个混血女仔只把神往叶斐那边递，却说不别的。

Faye么？文蕙不解，她呀？

梁父还是支支吾吾的：人得咁靓不过，她到底系外国人啊

文蕙没听懂这么没没脑的两句，只顺势往过去。见叶斐与大东此时正并排忙碌着，虽没说话，那图景看着倒是其乐。一，文蕙便明白梁父的意思了。她赶忙怼了一世英，后者正在躲避一排落炸弹的直升机，并不理她。文蕙脆把控杆抢了过来，气得世英哇哇叫。两个人一番打闹，梁父只得叹了气回厨房了。

又片刻，趁着叶斐去洗手间的功夫，文蕙拉着世英，凑到大东那边去。

东哥啊！文蕙平时就什么都敢说，此时更是开门见山，你对Faye有意思呀？

还没等大东回应，被不明就里拉过来的世英倒是先瞪了她一，：你冇讲啊！她可是耀扬嘅条女喔！

咁又呀？他奔雷虎已经跑路了，就相当于已经分手了嘛！文蕙复转向还没开声的大东，东哥你要抓时机上啊！

上你xx大东一句没完，便见叶斐从卫生间来，立刻收了声，抄起收拾好的鱼去厨房了。

如是又忙了一个小时，一桌十分丰盛的团圆饭便摆上桌了。席间文蕙几次三番想把话题往风雪月上引，要么被大东不着痕迹地叉开话题，要么便脆给后者严厉地神瞪了回去。叶斐懵懂，只是在梁父与世英看来，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吃罢团圆饭，一众人便去逛年宵市场。

行街是广府人的习俗，不逛街、不算过年。全港九有大小十来市，最大的在维港附近。廿五开张，除夕当晚是最闹的时候。货、货的各摊位鳞次栉比，还有现场灯笼、写福字的；临到维港边的单独辟来一方地，有一整株移栽？的桃树将近两米，繁茂的枝丫上累累的骨朵，腾腾的粉霞一般，映衬着附近摊位上小山丘一样的金桔堆、层层叠叠的富贵竹；空气浮动着糕的甜味与油炸小吃所特有的、让人心满意足的香气叶斐以前虽有在纽约与三藩唐人街过节的经历，但那到底只是一小片区域，舞龙舞狮的表演便是最闹的活动了，哪里见过这般千门万曈曈日的风土人，只觉得来港快一年，过得最开心的便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