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尘旧梦】活来的污秽之人（周振）7

    那一晚睡得格外香甜，却很不踏实，一夜醒了数次，每次醒来都迫不及待看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终于熬到天亮，周振穿上衣服，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总之是满怀期待地溜去了图书馆。

    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沈林来。

    不似人间造般致的少年颓丧地坐在楼梯台阶上，撑着望着天板。

    是他来的太晚了吗？是她看了那些文字以后觉得恶心，所以直接回家了吗？

    他冰凉却还不死心，一直在那里坐着，坐到了再度闭馆才站起，恍然发觉自己浑都凉透了。

    好饿。周振了肚。

    蛆虫就是蛆虫。周振在心里故作无所谓地念叨。洗得再净，那白的也是吃屎来的，会觉得恶心不想碰也是理所当然。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自己说。

    周振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闲着无聊就看金主家的大彩电。

    他以前不怎么看电视的，这几天看来倒觉得还有意思。

    至少能让他暂时逃避一些事，一些早就形成了习惯的事。

    可惜，每周二午电视台检修，无论怎么换台都只有那张电视测试卡，五彩斑斓的灰，伴随着单调的音。

    周振缩在沙发里盯着那张奇奇怪怪的图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决定去图书馆看一。

    至少把本拿回来。周振想。没事的，他只是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仅仅三天而已。

    周振突然觉得这条路熟悉又陌生。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曾经以为会在这条路上走一辈的。

    这很可笑，不是吗？他是这样的一个人，没有被转送只是因为落在了一个木讷的金主手里，他懒得理他而已。

    木讷的金主？周振突然笑了。要不要试试看他究竟有多木呢？

    曾经也有很多厌恶他，骂他是恶的人，被他稍一撩拨就到床上去，一边和他一边对他破大骂，但最后的时候他们总是柔弱乖巧的，颤抖着嘴也只会说些好听的，以求能再和他来上一次。

    只要他有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他是有这个自信的。

    那，她会吗？

    周振忍不住想。

    她和那些女孩们不一样，选择了避开他而不是怜惜他，会不会只是因为她没有亲见过他呢？

    文字总是贫瘠乏力的，他只简单陈述了自己得好看，或许她和自己一样，只有亲看到了才会真正意识到他究竟有多好看呢？

    如果她也见了他，是不是也会被他巧的摄去心智，是不是只要他稍加引诱，她也就是个普通的俗人，会心甘愿地陪着他上床，纵着他把污浊的在她的里呢。

    她会不会和有的女孩一样，指着肚要求和他结婚呢？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不过他好像意外地并不觉得她要他负责的样很烦，至少在想象是不惹人烦的。

    周振有后悔，或许他那天不该躲在门后，而是该走来和她打个招呼的。

    周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他想和她上床吗？

    嗯，他是想和她上床的。

    她不算人，份大概率是很麻烦的那，看起来也不是在床上玩得开的类型，作为学生应该也不算有钱。

    他为什么会想和她上床呢？

    周振想不明白，随后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想这些有什么用呢？他这辈还能再见到她吗？

    能。

    不抱希望地翻开笔谈本，意外地发现不堪的自述后面接了她的字迹。

    我昨天被表拉去冰场冰了，很好玩，你去过吗？那里虽然被叫海，可其实只能算是湖，我总觉得，应该是这里的人太没有见识了，才会把湖称作海。不过还是很漂亮的，白塔总是很的。

    你说你坐过船，那应该是有见过海的，海真的像书上说的那样波澜壮阔吗？我没有见过，我自打生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其实海不远的，隔省就临海，坐火车不要一天就能到了。这里的人疗养总去那里，我父亲去过，但我没去过。

    你好像好几天都没来了，不过也对，上就要过年，合该与朋友们聚一聚的。我这几天也该忙起来了，暂时也不再来图书馆。母亲要我帮忙置办年货，也有几个年前的聚会不得不参加。图书馆大年三十到初七闭馆，希望你会记得把东西拿走，不然会被理员丢掉的。

    周振怔愣了许久，手指摸了摸页面最面的几个字。

    节快乐，节后再见。

    他安心的同时不知为什么她能表现得那么平常，就好像他给她写的不是自己那疯狂的过去，而只是告诉她他今天早吃了小笼包一样。

    她明显是看过了，她知他被船带了黄金牢笼，也知他没有亲人，可她却对他的遭遇毫无表示，只字未提。

    他们相了四年，他自认与她不却也不浅，哪怕只是表面功夫，难她不该安他一吗？至少说些冠冕堂皇的一切都过去了，向前看、未来才是最重要的之类的话也好啊

    周振很久没有如现在这般手足无措过了，他慌张地去翻今天的报纸，腊月二十三，他还要半个月才能再与她取得联系了。

    他抱着那个壳本在桌上趴了很久，又觉安心，又觉浑没劲儿，心里空落落的。

    最终他还是把本带回了家。

    那个人不去的话，在家还是在图书馆也没多大区别。

    等待总是会将时间拉。

    周振坐在窗前的书桌边，想到了什么就随便写两笔，写满了正反面再撕掉，以此来打发时间。

    这游戏很快就腻了，于是他又回到沙发里，开始盯着电视发呆。

    冰箱里满了年货和速，金主回家去了，他日过得浑浑噩噩，听到了爆竹声才发现已经大年三十了。

    电视上演着晚会，他掏一袋冻饺了锅，他不怎么会饭，但这里的人过年都要吃饺，他也想凑个闹。

    饺破成了片汤，但还是好吃的，是茴香猪馅和韭菜馅的，电视上说幸运的人可以从饺里吃到币，可他把一整锅的汤都喝完了还是没找到币。

    他一直以为他是个很幸运的人来着，看来并不是。

    晚会到一多就结束了，那首歌都唱了四年了也没换，他似乎能跟着哼几句，但词是记不太得的。

    终于，那首歌也停了，电视上开始播广告了，又过了一会儿，广告也没了，变成了比电视测试卡更单调的雪。

    周振愣愣地看着电视许久，等到窗外的炮竹声渐渐消了，他才如梦醒来一般，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三抱起了两本笔谈本，从第一页开始细细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