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

    清原看着失魂落魄的关泠，沉默许久，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气，阿弥陀佛。转而语重心，贫僧曾苦婆心劝过施主，天机不可，窥探将来之事，只会给的自己招来灾祸。

    你果真知前生之事关泠见他提起往事，原本涣散的黑眸突然迸发一束微光，似乎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跪在清原面前，攥住那宽大的灰蓝袖。

    若小王爷前生千方百计置我于死地，送我祸国的引灾玉，可是为何他自己也握着那块不祥之，前生我同他皆死于非命，场凄惨，是否因为一同受了那引灾玉的诅咒？

    她方才过于惊惶，心里只剩对沈玠的满腔恨意，可沉静来细细考量，才发现其间曲折迷离。

    若沈玠真想借着那块玉杀了她，他自己也执着那块玉佩，难是要和她同归于尽。这过于荒谬，绝无可能。

    又或者说，难沈玠不知祈灵玉已经变成了引灾玉，仍喜喜地送给她，还无比天真地祈愿她寿比天齐？

    这更不可能，祈灵玉是沈玠母妃一族的镇国之宝，照影覆灭，良玉恶变，连卫虞都知的事，他不可能对此毫不知。

    清原摇了摇，搀扶起来关泠，奈何她执意跪在佛前，复叹了一气，眸光沉，有些惋惜地回答：王妃娘娘，若您没有选择在王府自戕，前生理应是可以善终的。

    关泠苦笑，满脸悲讽：大师您糊涂了，前生是您亲断言，大临的七王妃绝对活不过二十岁。

    这是贫僧犯的第一件孽事。清原的声音里满是悲悯，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悔恨，据生死簿上记载，娘娘前生本来的确是红颜命薄，可老衲先行了天机，有人为了娘娘行逆天改命，转祸续福，娘娘便有了百年的恩泽。

    关泠听得云里雾里，半信半疑：生死有命，怎会有续命之说？她面恍惚，低声喃喃，若有人肯为我逆天改命，那人是谁，是远在西疆的父亲吗？还是已经和宁葭有了婚约的陆渐之？他们那时候怎么可能会顾得上我呢？

    娘娘，清原了然于，您心或许已经有了答案，却无法面对，因而更不敢相信。

    关泠被猜心怀，盖弥彰地反驳：他或许是见我被逐王府后孤苦无依，不忍我二十岁就死去，王府世外人云集，他请人为我续几年寿，比命暗影杀死一个人还简单。

    杀人不过地，救人一命却胜造七级浮屠。清原捋了一把白的胡须，继而说，娘娘若知王爷为了给您续命究竟付了何等代价，这辈便不会如此记恨他了。

    这跟引灾玉有关吗？关泠依稀想起，前生清原扬言她只有二十岁的寿命，沈玠听了之后愈发心事重重，在她二十岁生辰的那天，神秘而虔诚地将那枚玉环在她的指间。

    那天夜里他难得一直握着她的手，款款地望着她，里无法掩盖的柔和怜惜，让她恍然想起年少时曾经恩和鸣的那段岁月。

    一时之间她竟分不清沈玠彼时究竟是她还是恨她的，如今夫妻离心，形同陌路，和缱绻往昔形成惨烈对比，只让人觉得心痛如麻。

    卫小侯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清原见她有所顿悟，心有些宽，继续徐徐拨，娘娘若想知整件事的全貌，不妨此时再回到玉生烟，便能听到您想要的答案了。

    关泠见他又如之前那般，一脸讳莫如之态，早已经摸清了这家之人的脾，便不再追问。起对清原施了个礼，了声谢，便又鼓足勇气折回原路去了。

    清原眸复杂地看着那明黄的伶仃背影消失于假山石畔，念这女活得实在艰辛不易，背负着两世沉重悲怆的记忆。若她知了前世的所有真相，又该如何与天命抗衡？

    不过，前生未尽之缘，此生重逢再续。这一桩本该十分满的姻缘，终究在这一世有了回转。

    老和尚双手合十，对着观音菩萨的雕像虔诚忏悔：弟前生所作之孽，今生已努力偿还，求菩萨大恩大德，宽恕弟的罪过。

    前世里他断言七王妃只有二十载寿，七王爷听闻后怒不可遏，命人杀了他庙里的十个僧人，以儆效尤。

    他敢大言不惭，当着世人的面公然诅咒王室贵族，大临律例，小王爷杀了整个浮山寺的几百人一齐陪葬也不为过。

    可清原分明参透佛法，却六未净，始终怀恨在心，终有一日握到了沈玠的命门，在天面前献谗言，酿成灾祸。

    最终小王爷死异乡，王妃万念俱灭，自尽而亡，应了他那句活不过二十岁的断言。

    天悔恨不已，将小王爷的死迁怒于整个浮山寺，清原被逐佛门，永世不得皈依。

    前世是非善恶，其实界限十分混沌，无千刀万剐的恶，也无彻彻尾的善。

    只是，无论善恶，众人的结局皆是一场悲凉。

    唉

    太了太了

    这辈一定要甜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