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遥不可及（二更）（3200字）

    梧城二是全市最有名的学，近两年学校才完成扩建，连带着周边的商铺也全都重建了一遍，校外的街一看去倒是宽敞又整洁。

    一到放学时间，外面的商铺便闹起来，不上晚自习的学生纷纷回了家，需要上晚自习的走读生则都三三两两地结伴到小餐馆吃饭。

    副驾的车窗只打开了一隙，但还是有的饭香味传来，看样旁边这家餐馆的味很不错，也难怪学生们都喜往里面涌了。

    冬日天黑得早，餐馆里已经开了灯，透过左侧的玻璃门往里看去，能清晰地瞧见收银台那纤细的影。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许承言总觉得，她好像又瘦了。

    收银台设在门，吃完饭的学生离开时都会自觉买单，很多都拿着手机用二维码支付，有些用现金的便需要她动手找零。

    她的左手应该是还没恢复好，看着使不上力气，连取零钱这样的事都是靠右手完成的，所以动作有些缓慢，但她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学生们也没跟她计较，有些男生似乎还会与她多聊几句。

    这家店什么时候来个这么漂亮的收银员了？

    得了吧你，看上去比你大好几岁，这你也惦记？

    谁惦记了？我就是好奇，这么漂亮怎么跑来这地方给人打工？

    你没看到她手有问题？残疾人当然只能来这地方打工了。

    听着来的几个学生议论纷纷，许承言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赵虞左手上。

    隔得不算远，里面又灯光明亮，他依稀能瞧见从她风衣袖里来的那截手腕上了个黑护腕，应该是用来遮挡那条可怕的伤的。

    她的肩上同样有条狰狞的伤，也不知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从午到现在，他已经在车里坐了整整三个小时，她一直在店里没来，并未发现他的车，而他也一直没有勇气去。

    他还清楚地记得，当他今早急匆匆地以公事为由去找薛湛时，薛湛说的那句话：她不想见你。

    他的伪装被毫不客气地拆穿，他在薛湛面前更是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他的骄傲告诉他应该对着薛湛冷笑一声，不屑地回一句你想太多了，我本就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可到最后，他还是卸一切自尊与骄傲问薛湛：她在哪？我想见她。

    这个问题刚问他就知自己有多可笑了，薛湛怎么可能告诉他？又怎么可能会让他见她？或许去她公寓楼守着希望还更大些，不过只怕薛湛也不会让她再住原来的地方了。

    只是他没想到，薛湛说：她没回来。

    什么意思？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薛湛冷冷地看着他，你不会不知她有多恨你，要是你真的在乎她，就别去打扰她，勾起她那些伤心的回忆。

    那一刻许承言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薛湛没对他撒谎，为什么愿意告诉他实话。

    因为，他连现在她面前的资格都没有，他不去见她。

    学生的用餐时间短，店里的人很快就走光了，许承言看到赵虞从收银台来准备帮着收拾盘，但被妈及时阻止了，于是她又回去收银台，也没低看手机，只是定定地盯着对面的墙发呆。

    他隐约察觉得来，她这样的状态还是不对劲，可是又能如何呢？好像除了让时间平息一切，也没有别的办法。

    妈收拾完碗筷净桌就回了后厨，没过多久又和爸一起抬了些饭菜来，赵虞起去拿碗筷，一家三坐在一起开始吃晚饭。

    期间也不知聊了什么，面对着门的赵虞低笑了笑，又给爸妈夹了菜，坐她对面的妈伸手戳了她额一，她脸上的笑意便又更。

    温柔，纯粹，不带任何嘲讽与攻击，这样的笑，以前他似乎从没在她脸上看到过。

    明明这样的笑容，该时刻都在她脸上的，尤其是过去的这几年，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里。

    许承言靠着椅背，闭上低低地叹息一声，良久后又重新睁开，继续看向里面。

    吃完了晚饭，照例是爸妈忙着收拾，赵虞什么都不被允许，便又回了收银台，右手托着腮继续发呆。

    明明在人前都可以自然地笑着，一到了没人的时候，就又成了那副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

    想着他们应该要打烊了，自己也该走了，可那句让卢斌开车的话却又一直堵在咙不来，许承言依旧定定地盯着玻璃门的人，睛怎么也挪不开。

    隔小卖铺的一个女孩了餐馆，将一叠零钱递给赵虞，也不知她笑着和赵虞说了什么，赵虞的视线一就往外看了过来。

    外面路灯昏暗，她未必能看清楚，但许承言还是觉心骤停，好似目光都与她对上了一样。

    一瞬间，他竟也不知心是希望她看到了他，还是没看到。

    他想叫卢斌赶开车走人，咙却依旧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半声音也发不。

    然后，他看到赵虞走到门，静静地看着这边。

    这他可以确定了，她看到他了。

    他以为她会朝他走过来，或许会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甚至可能会骂他，可她什么都没，站了几秒就又像没事人一样，转回去。

    这一刻他知了，他其实是希望她看到他的，也希望她能走过来，哪怕骂他两句都好。

    可她没有。

    自嘲地笑笑，许承言开：走吧。

    薛湛说的没错，她不想见他，他也不该来。

    卢斌犹豫了一，问：真的要走？

    大清早就跑来梧城，在外面跟个望妻石似的待了这么久，饭都没吃一又要走？

    真的要走吗？真的就这么走了？许承言也不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拉开门了车，朝着那家店一步步走去。

    她就坐在玻璃门里面，离他很近很近，可就这么看着她的影，他又觉得脚的步很重，她离他很远，好像怎么也靠近不了。

    不好意思我们准备关门了。妈刚好从后厨来，见到门的人意识以为是来了客人，话刚说完便又记起好像上次在医院见过，于是问，你是来找曦曦的？

    赵虞回看着他，许承言莫名觉得咙有些发，顿了顿才：阿姨您好。

    那你先来坐。

    妈忙着去倒，许承言在赵虞对面坐，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赵虞问：薛湛告诉你的？

    她准备留在梧城的事，除了薛湛，她也跟商陆和凌见微说过，但只有薛湛知爸妈这家店在什么地方。

    许承言摇：我找人查的。

    薛湛怎么可能告诉他这些，但他之前就让人查过她爸妈的详细资料，这家店他自然也清楚。

    赵虞笑笑：差忘了，许总最擅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