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羁绊

    年假有限，言淼没办法时刻都在医院照顾外公。宋遇宁也被通知返校，每天课程繁忙，就算学校离得很近，也只能尽量空去医院。

    言文彬向单位请了假，和宋悦一起留在医院守着，就连晚上也很少回言淼那儿去，夫妻俩直接住在医院。

    了一段时间的化疗和放疗，外公需要适当的休息，暂时院后他还是选择回晁源。言淼本想请一天假送他们回去，他们却不肯，只让她安心上班。

    可这些日以来，她又何曾安心过？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她本想载上宋遇宁一起回去看外公，公司却有急事非要她参加，宋悦和言文彬也说过几天外公就得回医院，她用不着这样奔波。

    等她忙碌了一天，理完公事回到家，屋里依旧空的，一片漆黑。

    宋遇宁没回来。

    或许，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用不了回这个字了，这是言淼的房，而他与她，就连从前的弟关系也回不去了。

    静静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看着窗外传来的灯光，听着远车龙，她却越发觉得疲惫。

    好像突然就不知自己是谁，不知何，更不知接来的路要怎么走，甚至不知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她就这样在黑暗坐了一夜，临到清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是因为简安的电话。

    上次请那位大厨来我家饭了，叫上你家小章鱼赶过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言淼明白，所谓的大厨不过是个借，简安就是知她这阵太压抑，想让她换换心才找了个理由要她过去。

    外公住院的事简安一家帮了很大忙，于于理她都该亲自去致谢。不过她没准备叫宋遇宁，这时候让他去简家吃饭，对他只会是无尽的折磨。

    我挂了陈大夫的号询问外公的治疗方案，晚上再来吧。

    和简安说的这句并不是谎言，她的确自作主张准备去找陈大夫再聊聊外公的病。看他治疗那么痛苦，她已经在心里好放弃的准备了。

    只是没想到，她到医院时简也在，他是特意来陪她的。

    你想见陈大夫，跟我说一声就行，等他休息的时候约他来吃顿饭，时间会更充足。

    面对他的，言淼只能继续刻意保持距离：我已经欠了你们很多人了，能不欠的就不欠吧。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非要这么客气？简无奈地笑笑，朝电梯扬了扬，走吧，陪你一起。

    其实简与陈大夫并不认识，但他一个叔叔和陈大夫是老同学，一提起来，关系自然多了些亲密。

    言淼直言不讳，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陈大夫，得到的结果却不乐观。

    就算现在放弃了，让外公不再承受放化疗的痛苦，等再过些日，他依然会受到病痛的折磨。要而言之，只能在两痛苦选一，至于哪更难熬，谁也说不准。

    当年我生病的时候，我们家也过这选择。简叹息一声，不选哪，都一定会后悔，当现实不如意的时候，就总会幻想另一可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上面，越想越觉得好，越好就越后悔当初的选择。

    言淼苦笑：你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反正已经无路可走了，不选哪一条，定走去就行，走到哪算哪。简拍拍她的肩，言淼，说句难听的，很多人一辈都活不到七十岁，你外公这样的已经很好了，到了这个年纪，就算无病无痛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言淼没回答他。她的目光，在另一。

    宋遇宁的学校与医院只有一街之隔，而此刻，她和简站在医院这边，宋遇宁和几个同学在对面，同学依旧在笑闹，他却已停脚步定定地看着这边。

    简的手依旧搭在她肩上，他们离得很近，或许从宋遇宁那个角度看，他们之间更亲密。

    你弟。简自然地收回手，原来他在学校，那刚好现在就叫上他一起，免得你回去接他。

    言淼正想开阻止，他已朝那边挥手：宋遇宁。

    宋遇宁没动，继续面无表地看着这边。

    他说要补个实验。言淼淡淡地笑着，走吧，次再叫他。

    简了大楼坐电梯去地二层，而言淼的车就在停车场。

    一步步往走时，她不禁攥了衣摆，努力控制着不要回，可最终还是没忍住，借着让车侧了侧，不动声地回望过去。

    宋遇宁依旧在那里静静看着她。

    脚步越来越沉，好像每走一步，他们的距离就远了无数步，越发遥不可及。

    一切都回不去了，不能侣，就只能陌生人。可她如何能与他陌生人？

    他们上着相近的血，就连灵魂也早已相互，究竟要如何才能解开这羁绊？

    把车开来时，宋遇宁仍然在那里，好像从始至终就没动过。

    言淼没再去看，车越驶越远，后视镜里的人影一闪而过，看上去说不的孤寂。

    捎了一大堆礼品去简安家，免不了又被她父母说一顿。从前言淼蹭饭习惯了，在她家倒也不至于多客气，如今有简在，反而多了些不自在。

    简对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她也不只一次蓄地表过态，也不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吃完饭，他表示不放心她一个人开车，非要送她回去。言淼婉拒了两次未果，心想，可能有些话需要和他说得更直白些了。

    开的是她的车，驾驶座上的却是简。她本想聊到适当的时机就开，谁知他一连接了几个电话，一路都在理工作上的事，等电话打完也差不多到她小区了。

    就停在这边吧，你在这好打车，我开去就行。

    言淼解了安全带车，扫了周边街，这个不好打车的，你其实不用特意送我，我就喝了两杯饮料，还不至于连车都开不好。

    你最近心不好。简走到她边，笑了笑，我确实不放心。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啦。言淼看着他笑笑，连简安的朋友都能这么照顾，你这个哥哥当得真不错，她以后要再吐槽你，我都得替你鸣不平了。

    见她要上车去驾驶座，简忽然一把拉住她：言淼。

    言淼顿住脚步，在心里叹息一声，以为可以到为止，结果还是得破那层窗纸。

    还有事？她笑着回，若无其事地想把手回，他却握得更。

    我知，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可我不想看你每天一个人这么辛苦。他定定看着她，言淼，很多事我以为不用直说，你也能明白。

    她确实明白，似乎不愿明白的一直都是他。

    路灯，他的影慢慢靠近，将她整个人都罩他的影里：真的不明白？

    他的吻落时，她偏过了，只在她脸颊轻轻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