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好心人

    【Chapitre72   -   La   femme   gentille】

    后面沈铨又说了什么，陆冉耳嗡嗡响，都听不到了。

    她太诧异，以致于忘记了通话目的时隔三天，领导给她透气说辞职没有问题，她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就给他打电话，准备告诉他，他们不用分开。

    她在床上枯坐一个小时，脑全是懵的，踩着拖鞋去浴室洗脸，企图让自己清醒一。打开灯，镜映一张苍白无血的脸。两只睛遲钝地转了一周，旁是她贴的蓝白新瓷砖，买的牙刷牙膏，巾刷，沐浴洗发香薰油，还有海边捡来的小贝壳

    他不要这栋房了吗？

    他不要跟他一起打拼的兄弟了吗？

    他说他不要星舟了，就像星舟事那天，她跑去还他衬衫，他敲着键盘喝咖啡，也不抬地说：我不要了。

    轻描淡写，毫无留恋。

    就像抛弃一件没有价值的废品。

    沈铨是什么人？陆冉曾以为自己看得很清楚。

    星舟的四个工厂不是假的，办公室堆满文件的桌面不是假的，他生病时家里退烧药和咖啡混雜的气味不是假的，姆布尔开满鲜的免费学校不是假的。她的是站在台上说一个人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也应当能承载他人梦想的沈铨，是凌晨四开车去圣路易、站在烈日苦等三小时见客的沈铨，是那个一诺千金、不惜以犯险去里为他人讨回公的沈铨。他有一腔孤勇，满心忱，永遠不被这个世界消磨棱角，他最终能让他的小星球在宇宙闪闪发光。她是那么相信，所以选择陪在他边，和他一起见证。

    但他刚才对她说的话，不也是真真切切的吗？

    他竟然要先一步离开这片土地，他说父亲给他安排了职位，他要去当光宙未来的董事。他喊沈培爸，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称呼过，他还要求她支持。陆冉几乎以为电话那是个陌生人。她认识的沈铨不是现在这样的，他绝不会醉心于权势、为此不惜抛弃辛苦耕耘的成果和朋友。

    沈铨怎么了？

    陆冉呆呆地看着窗外一片黑。灯塔的光线移过来，刺得她缩被里。

    她学不会怀疑沈铨，他不屑说谎，从没有骗过她，说过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可他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父命吗？还是，因为贺泉茵？

    这个念乍起，她甩了甩脑袋，把那个名字丢掉。震惊、失望、苦涩、酸痛负面绪得她无可逃，堵在，成一团，她不过气。这段日她压力太大，太累，将近有一周，她于崩溃的边缘，无法冷静思考。

    沈铨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稻草。

    陆冉自嘲地苦笑，现在跟他说自己放弃回国留在S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的决定，哪次因为别人一句话而改变？况且又不是他着她的，她离职，她能怨谁？只能怪自己莽撞天真。

    手指不小心碰到应用程序，语音留言在偌大的房间里回。

    你对他一见钟预测到八十岁了是吧？你怎么知他不会变心？买了几个亿的保险吗？

    什么叫他肯定居S国？让他给你确切回复！

    妈妈是真的担心你

    陆冉抓着手机，泪就哗哗来了，揪着被嚎啕大哭，她想爸爸妈妈了，她想回家，她不要在这个地方待了！什么使馆，星舟，被陷害，她都不想，她就要回家。她委屈死了，伤心死了，只有家里是安全的，无论她什么决定，她爸她妈都不会把她拒之门外。

    她要回家！

    陆冉没脸让单位给她公费买机票，自己掏了腰包，两万块就两万块，她混得都顾不上心疼钱，哭着截图发给她妈，然后就从雜间拖28寸大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把里面的衣挂橱柜，就又要带它们走了。

    正收拾着，一个法兰西岛的号码拨来。对方是法兴银行总非项目的经理，看到她在领英上投的简历，很兴趣，可陆冉现在哪有心谈话，带着重的鼻音找借，说得空回她。

    她还在这里找什么工作！

    陆冉说走就走，让众人措手不及。李参以为她是年轻气盛，吃不了亏，忍不气，叹了半天，匆忙派了辆使馆的车送她去机场。

    票买得急，法航土航都没了，只能买两程票，第一程从S国飞突尼斯，转阿尔及利亚，第二程从突尼斯城飞北京，转阿联酋。这一趟35个小时坐来，以她现在的状态，到北京能不能走路都是问题。

    甄好看了票，昨天特意来别墅检查她行李有多少，发现陆冉扔了一堆衣服，只带一个大箱和一个背包，就知她归心似箭。

    她无奈：到北京你们好好聊，一定要谈清楚。有什么整不归一的就立刻戳我。

    闺确实比男人有用。

    机场人来人往，边检人员看着陆冉的外护照，竖起大拇指：国大使馆，厉害！

    她厉害什么，没多久就要把护照还单位了。陆冉登机前回看了熟悉的候机室，心脏一阵痛。

    她挨着窗坐，习惯给亲友发行程单截图：【上飞机了。】

    离起飞还有几分钟，她边的非洲裔姑娘同法国男朋友讲着电话，津津有味地叙述她在S国的志愿经历，说要去卢瓦河谷度假，和他一起滋滋过耶稣升天节。陆冉越听越伤心，手指在屏幕来去，最终忍不住，把手机放到耳边。

    接通的那一刻，她奇异地平静来。

    沈铨，我递辞职报告了，后天早上到北京。我们两个找时间当面谈一谈，飞机上飞了，不讲了。

    陆冉语气机械，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对他这么说话。

    那一沈铨听不对劲，连唤她两声，飞机的广播响起，陆冉又重复一遍：抱歉，我挂了。

    她就挂了，斩钉截铁，不留余地。

    大半夜，沈铨从床上惊坐起，了一冷汗。

    *

    自阿尔及利亚向东飞去，北非的海岸线无比清晰。

    初夏清晨的天幕坠了来，变作蔚蓝的地海嵌在地球表面。山脉波澜壮阔，如同天鹅绒的褶皱，镶着用白房屋和碧绿湖泊缀的星钻，棉絮状的云朵聚集在山峰上方，使它们看上去像一座座发的火山，饱苍劲的生命力。

    从阿尔及尔到突尼斯城的这条短途航线，得不可方，陆冉是第二次欣赏。她实习结束后，和休假的赵晨宇选了阿尔及利亚航空，在国公民免签的突尼斯玩了一周，然后再回上海。如今再次境，心却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不是联程机票，在迦太基机场要取行李，重新安检关。前半程机餐太油腻，陆冉胃里翻腾，拖着行李往卫生间冲，不小心在池边把箱倒了。

    一个面善的金发胖大妈帮她把箱扶起来，用法语：我替你看着，你去吧。

    陆冉谢，跑隔间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