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辕北辙

    【Chapitre71   -   La   direction   opposée】

    周三傍晚，陆冉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电脑边的文件放整齐，外照会叠成一摞，《太报》和《青年非洲》橱柜。林莉帮她记录办公用品编号，班前偷偷问她：参赞好像很生气。你怎么惹到他了？

    陆冉摇摇，李参和肖秘只是惋惜，她没惹任何人发脾气。她一本翻旧了的《青年非洲》，放包，四留恋地看了一圈。

    十五平的办公室里，黑的电视、柔舒适的沙发、棕黄光洁的办公桌、关掉电源的打印机、朝南正对园的台，都像她第一天来到这里时一样崭新净，桌上郭参给她的福鼎白茶还剩一大半。

    她把钥匙在门上，慢慢走楼。

    五半，楼里空了。今天使馆开会，李参、肖秘、徐武官都在隔楼。这样也好，他们看不到她低落的样。

    只有一个人的经商好像是她的私人财产。这一刻她自由而悲伤。

    陆冉第二天就开始往外运东西，甄好和谢北辰来帮她，所幸东西有一半放在阿尔别墅，锅碗瓢盆留给一任员工用，要搬的不多。她已经不在使馆住，直接去沈铨家里安顿来，等他回D市。

    炒鱿鱼很难，但犯了错的员工主动辞职，最快三个月就可以走完程序。她在递辞职申请的同时，申请休今年的22天探亲假加9天的年假，李参和韩大使都批准了。

    陆冉觉得自己很胆小，从她决定辞职的那一刻，上班就变成了折磨。她受不了日常联络的企业人员和S国官员用谴责的目光看她，也受不了同事说她不能承压，任脆弱。如果可以，她不想在大院里多待一天，待得越久，就越难受，熟悉的环境会提醒她曾经在这里多开心多骄傲，现在又是多么多疑，缩手缩脚。

    休假等批复的这段日她没闲着，上领英发简历，找S国的新工作。她跟爸妈说自己不想了，不受这个冤枉气，她妈急了，要跟她视频，陆冉怕自己在她妈面前痛哭涕，推说最近全城网络不好，微信电话也不接。

    陆母发语音篇大论，发挥资文字工作者的神把她骂得狗血淋。

    先斩后奏这事，当初去刚果实习是这样，如今辞还是这样，都快二十五了，事怎么不考慮后果？

    为了男朋友留在西非？才谈多久啊，你对他一见钟预测到八十岁了是吧？你没恋经验，怎么知他不会变心？买了几个亿的保险吗？

    什么叫他肯定居S国？让他给你确切回复！你为了他辞职，还没告诉他？联系不上是什么鬼借！我生你的时候没给你装脑吗？这事你不跟他商量，我是他都得气死！你这是在给他施加压力，也给我们压力！

    我和你爸在国养老不是问题，我们是担心你，山遠，他欺负你怎么办？你以后生了孩谁给你带？既然你辞职书上去了，那就赶找家，你愿意留在S国，那就找个大公司、国际组织，工资要多，从现在开始存钱。

    冉冉，妈妈是真的担心你啊，你个小傻瓜。

    陆冉听着听着就哭得一塌糊涂。

    她怕爸妈知，她一丝后悔都没有。

    她更害怕跟爸妈说，她直觉和沈铨能过很久，到八十岁，九十岁，一百岁。

    他们会笑她，骂她幼稚，辛苦养来的宝贝女儿就这样给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男人拐到非洲了。

    可她野，靠直觉多，也自私惯了。

    年轻啊，总会往好的地方想。

    *

    沈铨去一家标的公司谈收购，陈秘带着文件满载而归。

    车路过珠宝店，他多看了。广告牌上的女明星着钻戒，婚纱迤逦曳地，明媚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他的神思飘得很遠，想起苏州，想起陆冉家里挂的婚纱照，想象她穿上白纱裙、挽着他臂弯的模样，唯一不愉快的，就是戒指。他得换。

    他找到沈铭，当面问清来龙去脉，沈铭喝醉了，被人掏了手机，贺泉茵三言两语让秦琬解锁，发了条信息给陆冉。沈铨很少对女人有脾气，贺泉茵的挑拨离间让他动了真怒，这笔账，他和另外几笔一起算在她背后的靠山上。

    另外，他说自己不知这件事，她就没有再问，这证明他们之间的信任不是区区一个外人能瓦解的，不是吗？

    沈铨很满意，连工作都积极了。陆冉也没有不理他，他连续给她发了四天晚安，她都有回安。

    他通宵开会，早上六会议室，手机上三个未接电话，陆冉有一个，他回过去甄好接了，说她刚刚睡，然后就挂掉，似乎对他很有意见。

    沈铨也困了。他记着她的话，要养胃，少喝咖啡，力就不如以前好。他在董事办公室冲了个澡，换上净衬衫在沙发上躺了三小时。九半陈秘来喊醒他，送早餐，顺便拿签字的合同，沈铨着一发撑起，在摊着密密麻麻文件的桌上翻找，半天找不到。

    他睡惺忪的样和平时的冷漠威严反差太大，陈秘忍不住像他爸似的念叨：先吃早餐，喝粥，不急啊。

    沈铨就坐来，舀着瘦粥往嘴里送，被了一。陈秘觉得他还没睡醒，打开窗通风，四月的北京妖风把他淋淋的发得全倒向一边，陈秘一看，这不作孽吗，好好的光宙广，形象都毁了，果断关上。

    沈铨喝了几粥，左手终于扒合同，揭开钢笔盖签了两个字。

    陈秘问：小沈总，您不签沈总的字？

    沈铨问：我坐的是哪间办公室？

    陈秘没说话了。他觉得这一刻自己见证了奇迹，难是妖风把沈铨回非洲的定心志跑了？

    他坐的是董事办公室，他签的字是沈铨。

    沈铨又让他打印几个文档，法语的，陈秘看不懂。他压抑着狂喜，门差撞墙上。

    等他用法语助手查了加单词，权、转让之类的，沈铨的电话也来了。

    钟尧的连环夺命call。

    你他妈发权转让文件给我什么意思？我他妈在梦吧，你不要星舟了？你当初把我们骗到非洲来，是陪你大少爷玩过家家吗？沈铨你有就把剩10%权都给大伙儿分了，别留一分钱，你的少董去！

    钟尧，沈铨换了只手拿电话，平静：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留在S国，是想在那边建一个基金会，已经筹划三年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离开星舟，现在我要回国，不在不在光宙，总会有资金向S国的教育机构。10%权是我给自己的纪念，不要也行，你给北辰，他喜。

    不是，沈铨，你知星舟现在有多少事要决策吗？它已经不是一个小公司了，它在西非都有名望，我们的广告到科特迪瓦，到佛得角、尼日利亚，以后规模还会越来越大，沈铨，你竟然可以把它弃如敝履？你他妈什么邪了！你对它没吗？说走就走？沈培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