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等我

    地车库本就幽暗森，车里的气氛更是冷得骇人。

    贝甜一气，想说些什么。

    又在烟草味蓦地欺上来时，意识咬牙关。

    段路岩停在很近的地方，像是被她刚才微小的举动带了不耐，压着火似地蹙起眉。僵持半晌之后，语速极快地解释：“我没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本来的意思又是什么？

    贝甜脑里过着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意思。

    她并没有否认自己的选择，也不打算反驳那个刺耳的字，只是再没法忍受他不时的嘲讽，淡淡地开，“千金难买我乐意，你有什么资格我。”

    声音不大，语气不冲，只是字咬得格外清晰。

    斜睨一，她看得来段路岩有几秒明显的愣神，继而又被无奈取代。

    “行了别闹了。”他忽然伸手去拉安全带，想帮她再扣上，“周末来家里。”

    贝甜不解，脱而问一句：“你家？”

    段路岩“嗯”了一声，表坦然得像是在说一件习惯已久的事，“买儿东西，看看我爸妈。”

    说来可笑，当初在一起那么久，因为年轻，也只被当作小打小闹，未曾走到这一步。如今不过是合演限时戏份，竟然要这般正式认真。

    于是本能排斥，“不去。”

    “不去？”段路岩眉更。

    分明是听到了，反问只是为了确认。这次换他松开拉安全带的手，收回来时落在了她的上。

    “你别……”贝甜动了一，没躲开，过了几秒才又说，“我不想这样。我很累。”

    开意味着放弃，她懂得。

    从今天碰面，到一起见人送礼，再去有回忆的餐厅吃饭，她一直被一陌生的绪笼罩着。

    一切都看上去理所应当，却又让人来不及思考。直到刚才再一次坐他的副驾位，那不自在的觉才终于在沉去之后慢慢浮上来。

    与其说是不知怎样与他相，倒不如说是无法坦然接受这样的相。

    她试着说服自己——每个人都可能会与自己厌恶的样相遇，背叛初心，背叛，背叛自我。虚与委蛇不过是社会的必修课，没必要为此矫。

    可终究无法忽视，走投无路时现的搭救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混了的谋。当旧间残存的礼貌与和平沦为互相利用的工，回忆里仅剩的好也一一消耗殆尽。

    贝甜的目光落在驾驶台上，一只棕的小狮卧在那里，摇晃脑，模样呆萌。这个摆件是很早之前她挑的，在一家品店角落的架上，被她一相。她还记得起初段路岩因为太过可不愿意用，后来实在拗不过她才放了上去，一放就是好几年。

    但她也记得，前几天坐他的车，这个位置放的分明不是这只小狮。

    「用心」与「别有用心」的距离有多远，贝甜不想知。她只知，对段路岩的早已退回零，曾有过的怀念也随着时间消失完全，如今若是为了所谓关系与他假戏真，那和当年为了上位与老总千金不清不楚的他，又有多大差别？

    再想去怕是忍不住要为他加上更多莫须有的罪名，只怕是连最初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也要令她产生怀疑。

    不如这次还是由她来喊停——趁轨尚未偏离，在一切变质之前。

    思绪在沉默间走走停停，还未组织好语言，又被抛来的一句话彻底浇醒了心。

    “真不明白还是装的？我还以为你变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懂事。”

    这话大抵是有些重了，段路岩说时自己也这么觉得。手指在她的膝盖上来回抓了几，像是在哄她。

    “怎样算懂事？”贝甜握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往里带了带，一路移到了大，“这样够么？”

    一秒，又在他复杂的神里轻轻甩掉那只手，然后，脸上浮起有些自嘲的笑容。

    是啊，她真的太不懂事了。

    成人世界里有很多法则。有人不择手段就有人谨言慎行，有人低声气就有人八面玲珑。

    生存如此，亦然。

    可此时此刻她只想忠于自己。

    还有什么比心的安然更重要呢？

    那些混而无效的过期，趁虚而，蠢蠢动，终会被时间证明它的不堪。

    让她一夜大的并不是某个心灰意冷的瞬间，而是每一次执念后的清醒。

    令人失望的也从来都不只是虚假意的他，还有态度暧昧周旋其的自己。

    想到这里，又不由坦然了几分，开便是淡漠却真诚。

    “还是想说谢谢你在这时候愿意为我费心，那个钱我会尽快还你。”又看了一那只小狮，贝甜的神才带着微笑和他对视，“往后的事就顺其自然吧，看老天爷怎么安排。”

    段路岩不知后面这句话里有没有一分是说给他们之间，只觉得她的礼貌和客气像是又回到了初次见面那一天。

    遗憾的是，没法再重新认识一遍。

    她的手放在门上。

    停车场有车，灯光由远及近，经过又离开。段路岩得以更清楚地看到她表平静的侧脸，一如多年前留给他的最后一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她有泪光闪过，可再一看，又似乎只是错觉。

    也正是在这个瞬间，他突然不可抑制地受到一无能为力——曾经存在于他与她之间纠结的、疲惫的、不安的关系，斩断之后又藕断丝连，直到再一次被捆绑，看上去系得牢固，里却破绽百，以至于挣脱的时候都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他放弃挽留，打开门锁。

    贝甜直接推门了车。

    没有坐电梯，而是沿着车一路往地面走，快到的时候，有灯光从后方照过来，她边走边往墙边靠了靠，没有回。

    总有一些东西是永远解释不了的，比如当年猝不及防的分手，再比如刚才界线模糊的别。

    她早已习惯了不去追问也不听多言，宁愿彼此误解，也好过表达过剩。

    消失在他的世界，这一次她确认自己是真的无比平静。一场面的离开，没必要非得用撕破脸来表示决绝，更无需大哭一场当作祭奠——你给过的温柔都留在我的记忆里，你给的伤害也让我成。

    而未来，有人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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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停车场，贝甜在寒风站了一会儿。商场门的公站旁挤满了人，她走到他们间等了几分钟，然后上了一趟直达她父母家的车。

    车上人不少，烘烘地挤着，难免空气污浊。贝甜提前一站了车，沿着路边的一排门面房往小区走。

    朝城今年算是冬，雪那几日过去之后，白天的气温又恢复了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