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四

    如莺粉白面颊上五个鲜红指印。

    安庆林：住嘴！你懂甚么？你母亲染得是不治之症！不但镇北王拿不药来，连朝廷太医院太医亦无法！便是我守在您母亲边，又能如何？你母亲能跟我平平安安来京城吗？我对你母亲的心意天地可鉴！

    她想到十三年来，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如何教导她，如何开解她，时而揶揄她，从不斥责她，亦不溺她。

    公府西厢那一梦，竟是她见她的最后一面。她原来真个儿是来同她别的。

    她不禁泪如雨，：您对母亲心意天地可鉴。您有妻有，女儿俱全。母亲呢，临了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场。您没了妻还有妻，我没了母亲便再没有母亲了！

    安庆林听不得这些话，将桌上茶杯狠狠摔到地上，怒：逆女！你给我住嘴！

    茶杯瓷片四碎，茶溅了她的衣裙，她转跑正厅。小郑氏在厅外听到安庆林摔杯与斥责之声，又见安如莺跑来，知父女俩不和而散，追上如莺：莺儿！

    安庆林：让她走！

    安如芸缩在一旁不敢霉，安贤良追了去。

    如莺段轻盈，一素袍，一僧帽，无珠钗环佩作累赘，故而跑得飞快。安贤良虽是个个少年，但一痴的儿拖了脚步，追了半天竟将自家妹妹追丢了。

    如莺从自己父亲听得这噩耗，再不敢心存侥幸，只恍恍惚惚觉得天地间竟无自己立足之地。这世间没了她，自己便是那无浮萍、荒野杂草、尘世间的一抹灰，活着再无滋味。那腔似要炸裂开地疼，不得排解宣。她不信她这般轻易将她抛。

    她一气跑了许久，跑过嘈杂闹市，穿过街衢巷尾，将人群车喧闹抛之后。

    她实在没了气力，只得停住脚步，一手撑住巷墙，双隐隐发抖，泪似不完，噼啪坠地。

    她正伤心绝，忽闻侧传来一个声音，：劳烦小师傅，我想问个儿？

    如莺忙用袖草草拭了泪，抬起来看来人。但见一瘦男，着绸衣，巾帽，正微俯儿等她回话。见她抬起来，似是吃了一惊，那目光黏她脸上再移不开。

    这般无礼的目光令她顿不适，她看了一巷，正连着大街，：我并不识得这边儿，您问旁人吧。

    说罢，朝巷行去。

    那人几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拦住：哎！小师傅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我看这边没有旁的人，只你一人，便只好来问你了。小师傅向佛之人，怎好将我一个迷途之人扔在此。

    如莺见他立在自己前，便绕开他往前走。那男张开手将她拦住，如莺换了另一边，他再拦。如此反复几回，他一把将她抱住。

    怀香、粉一个活生香的娘，教那男生了心，：小师傅，我家也是殷实人家，就你这张脸儿，甚么尼姑，来给我小的，包你穿金银、吃香喝辣好日享不尽！

    说罢撅着嘴去亲她。

    她结结实实、劈盖脸给了他一个大耳光。

    这男大怒，嘴里骂些不净的话，抱着她将她压在墙上，凑嘴去亲她。她扯了嗓门大喊救命，那人捂着她嘴。她儿蹬，拼命摇，一青丝散落，一素僧帽被甩了去，落巷。

    祁世骁正散值，骑了路过申街。

    他尖，一望见街边巷一净的女僧帽。他并未放心上，御前行，不见巷有人来拾。等人经过那巷，他不由朝那巷看了一，见个男搂着个女修士正行不轨。

    那女挣扎得甚是厉害，他驰过去，那男正想扇那女耳光，他挥鞭相向，一鞭绞了他的手，他再动弹不得。

    那男手腕吃痛，朝祁世骁看来。

    如莺还在舞手臂，忽觉那作恶之人歇了手，抬一看，他手被缚，再侧脸，便见巷背上坐着那许久未见之人。

    青公服素银带，墨发束托乌纱。

    她迎着残的光儿看他，眶一，泪又落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