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雨势大，寒风携了雨滴打在上，裙衫摆很快了一截。

    如莺到院，有婢前来相迎。她收了手伞儿，将伞给婢，嘱咐她好生将晾再给她。

    换衣裙，喝了一盏姜汤，便迷迷糊糊睡，朦胧又回到了安源自己家。虞氏贴钿，抿脂，云鬓挽，穿一银红缕金玫瑰绣薄绡曳地裙，裙摆自梳妆台锦杌一直拖至两三尺外，华异常。

    如莺在一旁呆呆看着，：母亲是这世间第一等好看之人。

    虞氏朝她招手，笑：去了京城，到了英国公府，还这样说？

    她走过去，靠近她，闻到了母亲上的玫瑰香，：自然是这样，世间谁也越不过母亲去。

    虞氏理了理她鬓发，：到了京城，有岑家这门亲事在，你父亲自会好生待你，小郑氏也不敢拿乔。云舟这孩，依我看，秉纯善，待你很是上心，日后你同他好好儿的。

    如莺想到自己在英国公府过得是不错，吃用极好，思珍人和善，连那祁世骧也不那么讨厌了，她竟未再给母亲去过信，忙：娘！等父亲购了宅，我便回安源陪您！我、我翻年才十四，为何要同岑云舟好好儿的！

    虞氏揶揄：不同云舟好好儿的，莫不是又要回安源守岑家祖宅？不光云舟不答应，岑老爷也不会答应，他只会更愿意教他自己的老仆来守。

    如莺讷讷。

    虞氏指着她梳妆台上几个匣，或珠宝首饰、或一些方连同旁的老旧件，：这些东西我就放在东阁箱立柜，日后留给你。还有些书、旧时衣料，我觉得不错，这些年也没有丢。那张古琴你也拿着。

    她听这话，心诧异，不由去看那些匣，伸手抚上，正想问话，一抬，见虞氏已是立在门边，缕金玫瑰绣绡纱曳地裙光溢彩，鬓角步摇熠熠生辉，朱轻启：莺莺，你我各自珍重。

    如莺大惊，提裙追上：母亲！母亲！你这是甚么？娘

    小？小？

    安小？

    如莺如坠迷梦，听着婢唤她，忽地醒来，上黏糊糊了一汗，见外面天已暗，屋了灯，床前围了三四个丫，有安家的，也有公府的。

    小可有不适？

    她摸了摸额，：无事，只了梦。

    婢：小方才一直在喊夫人，我们来久了，小想是心里挂念夫人，便给夫人去封家信吧。

    如莺得了安，：是呢，我好些天没去信，母亲恐是又在安源责怪我小没良心。

    公府那婢：安小没事便好，今日雨大，婢提了晚膳过来，小就在自己房用吧。

    如莺过谢，由婢伺候着洗漱，用了晚膳，便提笔给虞氏写信。

    大雨一连了数日未停，如莺也不曾门走动，靠在榻上，捡了绣缎面大靠枕放后，慢慢翻看闲书，听廊丫细语。

    一人：我们安源冬日天儿晴好，难得有雨。

    另一人：谁说不是呢，我是地京城人氏，打记事起也不见京城冬日能有这般多的雨，了三日不止，还这样大。

    教你一说，我竟想不起来今年我们安源何时过雨了？

    府上了年岁的老人说这叫天象有异，恐是

    甚么？

    那声儿压低了几分，：恐是大灾大荒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