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祁世骁有过目不忘之能。

    他生来就是英国公府的嫡孙，稍一些便是公府世。四岁能诗、五岁能文，又跟着老国公习得一武艺。

    老国公一柄枪舞得虎虎生威，战场上所向披靡。他并未将这一枪法传给祁世骁，传得是祖上另一凌厉的剑法给他。

    他尝问自己祖父为何不将那枪法传给他，老国公：此枪霸，不适于你。记住，你是世，日后这百年公府要与你手。

    他少年早慧，隐隐懂得祖父话未尽之意。

    公府不再刻意遮掩世才名，英国公府世善文的名声传了去，都英国公府百年武将传承止于英国公祁尚修。

    老国公亦早早辞了朝之职，开始在府颐养天年。尽英国公府如此规避，又敛起锋芒，祁尚修还是教旁人害得伤了。主帅伤不是在战场之上，是在自己帐，此事朝堂哗然，当年又成了一桩悬案。

    祁尚修再不能上战场，卸甲之后，了兵掌尚书之职，女祁思玥，诞六皇后，晋为贵妃。

    皇上见祁世骁小小年纪姿仪众，便招了他羽林卫，赐御前行走。

    羽林郎多勋贵弟，时常飞鹰走，亦问柳寻，祁世骁常年不苟言笑，虽生得俊雅，面上却清清淡淡，诸人便也不来招他。

    老国公临走，将他叫到床前，却嘱咐他去走科举之路。老国公：知你有过目不忘之能，少时才名不是我公府嘘来的。

    他听了老国公的话，在十六岁这一年参加了秋闱，名列榜首，明年还有一场闱，他不曾懈怠，整个冬日都频频现在叠翠楼。

    对于短短几日遇着三次之人，他自然是有印象的。何况腕侧咬痕上的薄痂还未脱落。

    算起来，今日是两人第四回相遇。

    如莺行的慢，他走的快，二人在拱桥间相遇时，如莺已不能退回去。

    她再想不到祁世骧那样的人会来藏书楼看书！她实想不他能在书案边好好儿坐上半个时辰是甚么模样！是她的错！是不是他换了瓤？！

    她又同只竖着翎羽的鸟儿一般，肩背绷得，腰肢靠在桥墩之上，将书卷抱在，两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金乌西坠，天边只留一极弱的残，最后一缕光落在她鸦青鬓发上，鬓边细碎珠玉似有几分光溢彩，衬得她小脸儿白若细瓷，圆眸乌若漆，纤细腰儿若柳，似有枝易折琉璃易碎之。

    祁世骁一便看她浑的戒备之意，淡淡看她一瞬，就收回自己目光，径直自她边走过。

    小小拱桥并不宽，仅供二人并肩而行。这般小巧的桥，实则是容一人过去的。国公府御严谨，府秩序井然，断不会现今日这般世走在桥上，还有人往桥上挤、不知避让之事。

    如莺一边直直盯着祁世骧，一边拼命往后仰，小半个儿挂到了桥外。见祁世骧到了她跟前，似一张满月弓。

    他走得好好地，还远不到能碰着她衣裙那般贴近。

    她忽地一声惊呼，捧着书卷的手儿一松，书卷啪嗒落地，两手胡挥舞几，似要往后池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