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仙歌 - 一百零六、矫情

从来不是婉约派。

    他倒也没有自己动手，一个神，多了各坏事的金展便了，剑从门劈过，门便吱吱呀呀地开了，李玄慈第一个迈了去。

    屋里的狗被惊得叫了起来，但刚叫了两声便被主人喝止，只剩低低的嘶鸣在咙里翻。

    主屋的门慢悠悠地拉开了一条，十六半边藏在李玄慈后，半边踮着脚探了去，但从屋里漏的一豆灯光有些暗淡，瞧不清人，反而是影被拉，残缺地铺在地上。

    十六伸手指，往李玄慈后腰戳了戳，小声在他耳边撺掇：“要不去瞧瞧？”

    李玄慈也没回，只捎带着刺了一句，“你不是士吗，此时不该打阵？”

    士是士，士也不一定非得事事胆大啊，十六叹了气，认命地打算去打阵，刚从李玄慈边走过，便觉得上一痛，束起的发被人拽住了尾，差没给她拽得当场了个腰。

    “老实呆着。”

    李玄慈戏完人，便松了手，自己上前去了。剩十六在后面，笨手笨脚地将发重新梳。

    何冲与金展默默换了神，决定作上观，不掺和去，沉默是金。

    越是靠近，就越是古怪，那门开了，夜风漏了去，将昏黄的光得摇摇晃晃，地上的影也忽忽短，如一般漫过李玄慈的靴尖。

    影在他前涨了又退，李玄慈面没有半分动摇，修的指尖握住门，一撬开了那条细。

    只是前空空，唯有灯影摇晃。

    低一看，才发现昏暗一双青白的睛浮在低，鼓得像是死后的金鱼，从眶撑了来，抬死死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他连眉都没动，继续将门完全打开，更多的光涌了来，才将低的人影完全勾勒了来。

    这是个又矮又老的婆婆，面上的皱纹蔓延开来，跟院枯了的大木扎土里的残一般，刻里面去，一双浑浊的球上布满了血丝，蛛网罗布。

    “什么人？”她开了，低哑的声音像破了的风箱，刮刺过人的耳。

    声音虽有些诡异，可倒也不像魑魅魍魉，十六也好奇地凑了上去，颏抵在李玄慈的胳膊上，悄悄打量起来。

    没等李玄慈回答，她便大着胆回：“老人家，我们不是坏人。”

    十六生得圆圆脑，这话说得也亲切和蔼，只是这话，上边这眉发梢都透着恶的李玄慈，便减损了不少说服力。

    何冲上前接过了话，说：“老人家，我们途径此地，想求个住所暂时歇歇脚，不知是否方便，银钱上尽可谈的。”

    他江湖经验多些，想放松屋主警惕，先混去再说。

    可是那老婆婆仍是一脸麻木，凹陷的窝慢慢转了，浑浊的球看向他，牵扯着枯的，从缺了一颗牙的嘴，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走吧，快走吧。”

    何冲刚想再劝，李玄慈却直接截断了话，尖锐的剑浅浅刺门板一寸，将门抵得大开，径直迈了去。

    他直接忽视了所有人，只回望了十六，“啰嗦什么，过来。”

    屋一灯如豆，在他侧颜上投光与影，轻轻浮动着，十六愣了，轻轻眨了睛，便这样同他一样迈了去。

    金展与何冲面面相觑，于是这先礼后兵，避免打草惊蛇的策略彻底失效，四人便这般登门室了。

    好在那老婆婆虽然说着让他们走，可如今他们来，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木然地将门掩好，也沉默着回了屋。

    他们来后，便打量起这小屋，实在是灰败破落得很，角落里结了残破的蛛网，浮潦草地坠来一半，桌上也全是浮灰，屋的一角隐隐传来难闻的气味，西面连着的灶房上堆着些不新鲜的菜，一条老狗蹲在床边，耷拉着看着他们。

    既然已经登堂室，便也没必要再装什么谦逊随和，虽说是以借宿为借，但李玄慈显然连条板凳都不想沾。

    此时还是何冲来打圆场，问：“老人家，能否问问侧房里住了什么人？”

    那老婆婆却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地从旁边的几上拿起一碗剩饭，放到那条老狗前面，看着它吃。

    何冲又问了几句，却一直没等来回应，老婆婆就像当他们不存在一样，继续着自己的事。

    “疯了的是你儿还是孙？”李玄慈却懒怠这些功夫，直接开挑破。

    这句话，终于撬开了她的嘴。

    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转了过来，像是有什么真正的绪从老旧的面撬开一条，艰难地调动起她的皱纹，一人的绪来。

    “他没有疯，他是被人害了。”苍老的声音，第一次现了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