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结婚是恋的坟墓。

    十六岁的宁馨在课堂上偷偷读张玲的《谈女人》，看到此句以为然，否则无法解释，父亲一南方渔村穷小，七八十年代正值改革开放，无分文，凭借一孤胆北上闯海，为何能在机缘巧合之结识沪申雅丽的纪小，上演一段跨越阶级的倾城之恋，从此飞黄腾达，衣锦还乡，走上人生巅峰。

    只不过，心的白月光和朱砂痣，总归只能在岁月的逝变成白米饭和蚊血。后来父母的破裂，也正是印证了这一。

    直到后来，她遇到了陆洲。

    据说宁先生年轻时也是一名男，才能引到于的纪小。宁馨对此定论无法判断真假，因为宁先生年轻时的照片，悉数被脾气火爆的纪小剪烂烧掉，挫骨扬灰了，他年轻时的英姿发自然难以呈现在作为女儿的宁馨面前。

    日后宁先生沉浮名利场多年，被繁重的工作和酒财气掏空了底，无论是还是容貌都每况愈，宁馨自然无从从他的相貌窥探昔日的风采。

    此乃一件憾事。

    因为宁馨是个颜控，对丽的事无法抗拒，如果宁先生年轻时得好看，那么她还算可以谅解他持靓行凶。

    虽然宁先生渣，彻彻尾的凤凰男，但是对宁馨这个独生女还算不错，宁馨是个淡漠的人，对于父母的恩怨纠葛，也只能摊一摊手，莫能助。

    如果能知，如果早知，凤凰男年轻时都有一张不错的脸，那么宁馨一定会在第一看到陆洲的时候心生警惕。

    可惜机聪明，懂得及时止损的纪小并不理解这一，全把渣男的照片挫骨扬灰了，却不知这有先验的照片应该要钉在床，日日夜夜对唯一的女儿作警示：

    这样的，如果一穷二白，赶踢走才是正理。

    以至于后来，结婚多年后，宁馨独守家，百无聊赖之时，都会打电话和纪小抱怨这件事。

    “看吧看吧，你女婿步了你前夫的后尘，你这当妈的怎么搞的？”

    纪小听了咯咯地笑，“当女儿的还不懂摸着老妈的经验过河，你笨死算了。”

    纪小并不是在奚落她，事实上，她真心以为自己的女儿过得很幸福，这些轻轻的抱怨也只是三十几岁的小姑娘跟母亲撒的，开的玩笑。

    陆洲是个伪装的好手。格机沉着，敛低调，能在不留痕迹的观察把控别人的心思，他知该如何伪装成一个好女婿。

    不好没关系，努力向上，品端方，沉稳持重，顾家妻，无不良嗜好，无风绯闻，在外人面前给足妻面，满足妻的质需求……这些表现都很优秀，难怪纪小会认为，她的女儿很幸福。

    谁会认为宁馨不幸福呢？

    外祖祖父祖母皆是沪申的old   money，母亲方面血统优良，父系血缘虽然三代赤贫，但赶上了技术更新迭代最为迅猛的八九十年代，通过联姻获得了资本积累，从此一飞冲天，成为当今炙手可的后起之秀。丈夫虽然家世与父亲况相仿，却品行能力无一欠缺，对待妻更是义重，宁父去世后，集团面临严重危机，还是他力挽狂澜，才保住了现有局面。

    可以说，她是着金汤匙大的姑娘。

    纪小听她细微的抱怨，笑着安了她几声，不要耍小脾气，日好好过，陆洲是个好孩。接着，一阵清脆的噼里啪啦声传来，纪小呼“我的麻将局开始了，我要走了，有空再聊宝贝”，就挂断了她的电话。

    手机屏幕黑了好久，宁馨愣愣地挂断了电话，对着落地窗外森森的夜神，铁门那盏明晃晃的灯，有几只飞蛾在扑棱，棕榈树摇曳着，周围是一片死寂。

    直到菲佣声提醒她：“太太，先生说他今晚忙，就不回来了，让您不必等他。”

    宁馨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年近四旬，那双漆黑的睛依旧丽，直勾勾的，里边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看得菲佣十分不自在，只好小心翼翼地问她：“太太，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女主人如梦初醒，木木地摇了摇。

    她把转向了餐桌。

    一桌满满当当的川菜，一看过去红红火火的，鸳鸯锅的雾气还在升腾，显得十分闹。菲佣是老川厨，菜手艺地，以前是在一家川菜馆工作。宁馨和陆洲偶然前去吃了一次，看到陆洲连连称赞，就钱把她挖来了。

    只可惜，宁馨作为粤申结合，年幼的时候在圳大，之后到了上海上学，味都是偏向清淡甘的，对呛鼻的辣味有些接受无能，而陆洲又是“惯常忙碌”，一个月回不了几趟家，菲佣亲自刀正宗川菜的机会也不多，从这个角度而言，算是埋没她了。

    宁馨懒懒地把靠在沙发上，扯过一条绒毯盖着，微微眯着睛，沉片刻，淡淡地说：“既然这样，周姨，这桌菜，你看上了什么，挑着带走吧。”

    菲佣吓了一，这些材都是上等的，一桌可要不少钱，于是连忙摇手，“这怎么行？主人还没动筷，没这规矩。”

    她顺手抄起檀木桌上的礼盒，懒懒散散地起，舒了个懒腰。

    “既然这样，待会儿收拾收拾，都丢了，隔夜的东西不值当。”她说着，随手把还未拆解的礼盒丢了垃圾桶。

    菲佣看到的是她直了腰的背影。

    无论她的坐姿如何懒散，也无论她的状态有多糟糕，当她站起来的时候，背脊永远是直的。

    菲佣无法形容这状态，只是没由来地觉得，比起松垮垮的模样，陆太太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她了解一些宁馨的经历，那么她会毫不犹豫地联想到，她仿佛不是百无聊赖独守家的养尊优的贵太太，而是一位随时准备上场的舞者。

    她的样，像是在准备奔赴一场注定不会到来的舞会。

    菲佣的睛转向了静静躺在垃圾桶里的礼盒，她拿起来，打开看了看，是一枚银的戒指，简单的款式，里边还有一张卡片，写着“十周年快乐”。

    十分漂亮的戒指，简洁却不失大方，只是很可惜。

    宁馨虽然看似沉默寡言，格温和，却说一不二，任何丢垃圾桶的东西，都意味着，无论有多贵重，这些东西都不会重新现在她的生活。

    菲佣曾经在收拾垃圾的时候，发现了一枚的针，上面镶嵌着晶亮的宝石，是一位芭舞者的形状，舞者的姿态十分轻盈，像是要腾飞起来。

    菲佣觉得，大概是女主人不小心，把这贵重品丢了，于是帮她收了起来。

    没想到第二天，再次在垃圾桶里看到了这枚针。

    她开始意识到，这是宁馨无声的解释，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菲佣不由得慨，这位太太的话是真的少啊。除了偶尔和母亲通话聊天，寻常时候，天气好的时候，都是穿整齐，化着致的妆容，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