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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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蜇把白谷雨这个冤家送走了之后还蒙了好一会儿,首先他琢磨老婆娘为什么连给他一碗药这么重要的事儿都能忘,莫不成还真不怕他晚上把她的宝贝孙儿给掐死了?李蜇再一琢磨就得一个让他稽的结果,这老婆娘莫不是把他当成一个对小娃娃就不了手的好人了。就算不这样,起码也怕是没把他当成第一要事势不能忘那程度的恶人,李蜇光是猜猜可能是这样就要起一疙瘩。

    他照旧在那边转磨盘,一边转一边又在思索着他怎么就那么凭空看不上白谷雨了。一开始他对这小崽可不坏,李蜇琢磨琢磨着,想着怕正是这观还不坏给惹病。他一瞅着那小了,这问题可不就大了么。

    李蜇向来是看着喜的就要拿到手,但这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可没法拿到手,而就算心里想拿到手,面上对这事儿还是到恶心要嫌,怪就怪在他觉着不想要了,但心里还隐约着想负个责任。

    李蜇想通透了就利了不少。合着这小崽是死是活本来就和他没多大关系么,就算他想手糟蹋了,那也可全都是老婆娘对他和他一帮兄弟手的自其果。李蜇想到这难免郁结,他好歹吃穿还不至于饿死,但被关起来那一帮可不知境况如何了,他一不知关在哪,二不知通路,可真是受阻。但好歹老婆娘还不至于言这么无耻,三年一到,它如何。

    李蜇回过劲了就开始接着活,他这人脾气暴是暴,但不想的说不想也就不再想了。此刻李蜇一把成见和思虑都一扔,又是净净一个人了。

    却说白谷雨这边刚学,蹲在路边倒是无所事事。他苦着脸上了一天学堂,先生以为他是分别在即难以自抑,明面上要呵斥几句,但背地里还是暗喜。等到白谷雨拖拖拉拉不想着回家,先生倒是想留留他,但一想到光是就剩俩人白谷雨这绪怕收不住,又想到昨天那难受的让人抠脚趾的境况,板着脸教训了白谷雨几句就把他给打发去了,又看白谷雨磨磨蹭蹭一步三晃于心不忍,先生还往白谷雨手心里了三颗饯。

    现时白谷雨嘴里嚼着那三颗饯脸颊鼓的像个松鼠,神神叨叨地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小虫。他急,三颗饯不分批一全给嘴里了,但想着一吃完又少了个自己费心给自己找来的借,一地咬着倒是很缓。

    白迢递心大好,往家走时正好瞅见了白谷雨蹲在路边乍一看像个蘑菇,他一撩摆,也蹲在了白谷雨旁边,“瞅什么呢?”

    白迢递刚回家那两天倒是穿着藏青的校服,但穿了两天觉着领勒的他不自在,好像还在学校似的,这几天新才穿上衫,觉倒是满意的很。现时他又刚从县里回来,心正是大好的时候,瞅着白谷雨一脸惆怅也不受阻,“和二哥说说?”

    白谷雨不搭话白迢递也不恼,他突的想起一事儿,“你婆和我说过了,想要我给你说说新课该怎么上法,正好我那儿还有以前上课时留的旧课本,等冬了不去先生那儿了我往你那儿跑几趟。”

    白迢递本来这假当时请时就往了请,他又想着正好连了冬假间也别停了,于是一逍遥得很。他想着在家里停留些时候,再往县城里停留些时候。不知有多自在,因此什么事都着不了他的恼。正好白谷雨了声,白迢递也就耐心听了。

    “二哥……”白谷雨嘟嘟囔囔,脸埋胳膊上了说话闷声闷气,“我可惹媳妇生气了不?”

    白迢递暗想一个土匪被人逮住了还嫁了个娃娃,哪怕白谷雨又残又哑还目不能视都得怨气冲天,还用白谷雨他招惹什么?话是这样说白迢递依旧耐心问了,“怎的就生气了?”

    白谷雨说不个所以然,支支吾吾直盯着路上的蚂蚁走成一串,到最后眶还红了,整张脸埋胳膊里说不话来,白迢递是觉着好玩,但他看着觉得这样不了个结果索就开问白谷雨:“想吃糖不?二哥带你去吃糖。”就这白家稍微沾亲带故的都带着这么个习惯,白谷雨是不知怎么安人,就想着用东西哄好,白迢递是没人,就想着买玩意儿转移转移注意力给人骗骗好。

    白谷雨闷闷地嗯了一声,白迢递于是站起来牵着了白谷雨的手,“我还听婆说你原先还坏了一颗牙是不?”白迢递笑的开心,“可疼?”

    白谷雨果然一注意力就给转偏了,心虽然还发着闷,但缓缓的,就像偶尔来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似的,不像原来铺天盖地似的直着人眶发酸。

    白余氏一开始是纵着白谷雨,后来白谷雨坏了牙她就再也不许白谷雨吃糖,因此白谷雨揣着糖鬼鬼祟祟地挨过了饭,又小跑回了卧房,看了李蜇也不觉着像刚门那会儿又觉着不安又觉着害怕,反倒有些兴采烈的,他从里兜拿用纸包包起来的半包芝麻糖,脸颊都因为动了几步泛起了红,“媳妇,可吃糖?”

    李蜇的回答冷冰冰的,“不吃。”

    白谷雨好似劈被人泼了一桶冷,他一了气,挪到了床边上,一手绞着手不知些什么好。

    李蜇冲他招招手,“生什么闷气?我和你说句话你好好听着。”他转个边面朝着白谷雨了,“今后你可不许那么着碰我了。”

    “为什么呀?”

    “因为我不喜那样,你个小兔崽。”李蜇皱着眉拧了一把白谷雨脸颊,见着白谷雨这副迷迷怔怔的样他又要来气,“哪有这样的理?你碰了我惹我生气我反倒对你个小兔崽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一不小心你还满脸委屈,横竖都要我受气是不?”李蜇说到最后用上些劲掐了白谷雨脸一把。白谷雨痛呼一声,委委屈屈答应了,但他又想着一茬,“那要是你想着让我碰你媳妇?”他说话倒是没过脑,就想着李蜇可能一会儿不许一会又许了,于是就问了。李蜇想想这事儿不大可能,但话又不能说太早,“那当然另一个说法。”

    白谷雨咧嘴笑开了,“媳妇,你可喜我?”

    李蜇咂咂嘴,“就算是喜吧。”

    “那我听你的话呢媳妇,我以后再也不瞎碰着你,你可要也要喜着我。”白谷雨从纸包里拿一条芝麻糖分给李蜇,“媳妇,我俩同时吃一,就算发誓了成不?”

    “你从哪儿看来的?”

    “我问先生的呢,婆说小孩不能喝酒,我就问先生要我也想和别人家发誓那该如何是好,”白谷雨还真没说瞎话,当时先生想了半天支支吾吾,最后犹疑地给回答了,‘那就各吃个一块糖?’

    白谷雨两把芝麻糖吃完了,于是睛发亮地瞅着李蜇,李蜇一筹莫展,于是咂咂嘴,也两把一块芝麻糖咬碎咽去了。白谷雨一咬住嘴睛亮晶晶的,“媳妇,这可算君之约?”

    一个土匪一个小崽,哪块儿的君之约这个德?李蜇一心想把白谷雨混过去,于是随哄哄,“算,我一辈说话算数。”

    白谷雨脸红通通地笑,“媳妇,以后哪怕你不喜我了,我也一直喜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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