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 第九十七章忆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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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德明堂西阁。

    佛前影仍是一袭素净衣裳,南婉青合手跪,帘侍女恭谨候命,鸦雀无声。

    “第几日了?”

    昨夜虽一无所获,南婉青心缜密多疑,何况亲历前事,岂会轻信那人安分守己,料定他藏得。既不可一蹴而得,便使笨工夫,小儿离世至今宇文序所见女,她与随随一日一日细细查来,必无漏网之鱼。

    佛堂灵符漫天,金辉如星火萤飞,华光缭,随随伸手取一只签文,答:“十……十二日。”

    天可知过去未来事,然随随仙未成,间或行之已是铤而走险,遑论细究宇文序十七日言谈游。她俩只好以探问符咒逐句逐人一一查来,费了昨夜一夜今日一日的神,寻及第十二日。

    南婉青依时辰排开几签文,问:“累了一夜一日,可需歇一歇?”

    随随摇摇:“不歇了,早些办妥我也早些脱。”

    “娘娘,皇后娘娘传召,”渔歌躬通传,柔声细语,“请娘娘前去清宁,商议辞灵之事。”[1]

    小儿辞灵仪节……

    南婉青心一动,拾掇未得细看的符文,意:“烦你辛苦,我去去就来。”

    “快去快回。”随随也不抬。

    堂跪坐女良久不则声,未答去未答不去,渔歌垂首半晌,忐忑难安。

    “扶我起罢。”

    渔歌总算定心,应了声“是”,上前搀扶。

    清宁

    “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万福。”众侍女迎候阶前,福见礼。

    南婉青了辇轿,只见朱红墙隔五步守着执刀侍卫,为禁军衣履。皇贵妃仪仗驾临,披甲守卫齐齐跪地参拜,南婉青虽不知原由,一并命人“免礼”,便有年的姑姑笑迎上来引路。

    阁枝叶扶疏,游廊后一架粉蔷薇,如悬河飞漱一般泼洒浪纷繁,七月秋景恍若光明媚。近年南婉青甚少踏足,却也耳闻皇后事,每逢清宁株应时绽,即命人折相赠六嫔妃。

    “请皇贵妃娘娘用茶。”

    室未启轩,窗纱蒙蒙,当一张紫檀嵌螺钿圆桌,其四只绣墩,并非正殿正堂妃嫔问安之。南婉青甫一就坐,小娥赶忙奉来茶,生怕怠慢。

    “第十二日未正前后,”随随乍然现,手着一金光符文,“宇文序见了一名女,言谈半刻钟之久。”

    唬得南婉青一把拽住渔歌腕,渔歌亦是唬一,忙问“怎么了”,南婉青松了手,笑而不答。

    ——此女何人?

    言语心,随随便可知悉。

    随随:“此女名唤成冬晓,年五十七。”

    ——凡间女年过五十不可生育,且这是申国公夫人,宇文序表亲姨母。

    “五十不能生育?”随随皱眉思,“这一条我明白,可表亲姨母又如何?”

    ——此为,人间所不齿。

    随随似懂非懂

    ——你也该看看他们谈论何事。

    “我看不懂。”

    南婉青细读卜算文辞,宇文序与申国公夫妇详谈五皇辞灵一事,言及天家丧仪,难怪随随看不明白。

    “皇贵妃别来无恙,近日可好?”

    盛装女广袖织金曳地裙,云鬓凤钗金羽,珠翠缤纷,皇后锦绣华衣款款而来,光彩玓瓅,环佩玎铛,阖窗室陡然一亮。只是时方初秋,天气温和,她却裹了一件黄狐坎肩,柔随步拂,如波粼粼。

    今日频频怪事,南婉青心觉不安,扬手拦随随,顺势见礼:“见过皇后娘娘,多谢娘娘关怀,妾安好。”

    ——先别走,此人有古怪。

    随随瞧一经行女,不觉有何古怪,南婉青所求无关轻重,她便一打响指,将宣室殿佛堂符咒移来此地,如旧埋苦算。

    “免礼。”皇后落座对案,侍女捧上茶瓜果,唯有一盘枣泥酥放去皇后手边,隔着大半张桌,分明不许南婉青染指的意思。

    南婉青暗暗摇,何苦来,谁稀罕几块心似的。

    皇后又:“你们都去罢,本与皇贵妃有要事相商。”

    清宁侍女福应是,鱼贯而,渔歌与秋灵等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动作。

    ——皇后上有何古怪件?

    随随上一打量:“她左手袖袋里揣着把匕首。”

    匕首?

    ——她意何为?

    “意何为?”随随抬了,此问无须卜算,对答如,“你抢了人丈夫三四五六好多年,你说她意何为?”

    ——打算杀了我?

    随随:“如若不是要削桌上那,大约就是要杀你。”

    “你们也去罢。”南婉青吩咐

    果真要动手,无人之时才好施展拳脚。

    此刻人在屋檐,渔歌无奈告退,领着侍女退居殿外。雅颂守在门边,见得众人尽数离去,方掩上门扉。

    “坐罢。”皇后柔声

    南婉青退半步,笑:“谢皇后娘娘,妾侍立听候教导。”

    皇后也不勉,自顾自说:“我十七岁许嫁向之,算来已有十六年。我自小有一病症,不得吃枣,碰也不成,上一碰便起红疹。当年烛之夜,新床撒帐,其便有红枣,讨一个‘早生贵’的好意,我以为一时忍得,怎料还是起了疹。新婚妻这般怪病,我想他必定厌弃我了,他却命人扫去帐,又吩咐仆婢记着忌,日后不许再犯。他还顾念我不适,只让我好生歇着,便去了别。那日我睡卧红帐,久久不眠,我想此生幸遇良人,他是心疼我的。”[2]

    皇后拈起一块枣泥酥,小轻咬,眉笑意清浅。

    南婉青以为两

    ——她才说不能吃枣,为何吃起了枣泥馅的心?

    随随答:“她不想活了。”

    ——她既有求死之心,又何必杀我?

    随随忙着手符文,一心二用:“她不想活了,你……也别想活命。”

    “后来我得了喜,房嫡,阖家欣悦,他却是淡淡的。他总是淡淡的,话也不说几句,我不知他心所想,又不敢问。我怀着恭儿过了三四月,君姑……便是太后娘娘,她与我言说纳妾一事,是如今怀有,不便侍奉夫君,合该有女代为辛劳。她说世家大族皆是如此,她曾生育三男,只得向之一人成,怕是外人议论侯府息不蕃,便主为侯爷纳了几位妾室。她说侯门夫人,须有这般容人之量。”[3]

    “我岂敢多言,君姑挑了两名良家女,一同迎宅院。”

    南婉青啧啧称奇,为母心若此,倒不如自己嫁给儿罢了,何苦祸害旁人。

    随随猛一抬:“他与表亲姨母是,与母亲便算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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