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春 - 第六十一章 chun波绿(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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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波绿(二更)



    秦采女从不知太池这般遥远。

    往昔晚间与陆婕妤说笑散心,没几句走了来回,天边残晚照,陆婕妤抱着宇文复念落日的诗歌:

    旅人嗟倦游,结缆坐洲。

    日暮江风静,川闻棹讴。[1]

    女语调柔和,小儿童声稚,前后相随,秦采女不明诗句意,但觉婉转动人。

    姨娘,哪去了?宇文复搂秦采女肩颈,小声问

    她秦采女哽咽,顿一顿,她去给复儿找糖吃。

    宇文复真好。

    她很好很好的。

    秦采女抱了宇文复一路,臂膀酸痛,便让他爬上后背着跑。才到太池畔已是上气不接气,她素来健,约莫上回一场大病耗得狠了,尚未将养恢复。

    跑三步歇两步,迟早让人追上

    复儿,你相信姨娘么?秦采女蹲,两直勾勾盯着宇文复。

    小男孩眨眨,不明白相信为何意。

    秦采女换了个问法:复儿,你听姨娘的话么?

    宇文复认认真真:母妃说了复儿要听话。

    那好,我们游过去。秦采女,若是慢了,他们该追上来抢糖吃。

    玉涧桥之路太过漫,秦采女不敢设想途被擒的后果,与其绕远路去清宁,不如横越太池。

    太池另一,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昭殿。

    宸妃娘娘为国修行,禁卫重兵把守。

    秦采女率先,湖畔青石嶙峋,扶握趁手,宇文复却急哭了:姨娘,我不要糖,你上来你上来!

    我好得很,你看,粼粼光,女双臂舒展,倩影潜波绿池,婀娜柔,宛若神话泣泪成珠的鲛人,你看,不是好得很么?

    宇文复止了哭,犹犹豫豫不敢

    秦采女:上回说抓月牙池的鲤鱼,你阿娘不让,今夜姨娘带你抓。

    母妃不许去边玩儿小娃娃低着,两手搅动衣袖,看样动了心思。

    珠滴落指尖,淅淅沥沥,秦采女伸手:我们悄悄玩儿,不让她知

    太池分东西二池,东池偏小,占地五十亩,西池占地约两百亩,一小一大以渠沟衔接。来莺鸣柳浦,夏十里荷风,雨谢芦萧索,雪落雾凇沆砀,四时佳景各有千秋。目今适逢夏之人清理芦荻残枝预备,湖面空无一,细浪叠澜,浩浩汤汤。

    有鱼鱼。宇文复合手一捉,溅了满脸

    秦采女一手绕过他胁,另一手并着双脚划动。方才奋力奔逃初显疲态,而今游过大半池,无停靠休整,四肢沉沉了铅,又如底恶鬼拖着人不放,每一起落皆是痛苦煎熬。

    阿娘教的落日诗,复儿还记得么?

    记得。

    秦采女:你背给姨娘听听。

    茫茫,横无际涯,分不清来路去路,她怕自己支撑不住。

    旅人嗟倦游,结缆坐洲童声清澈明朗,如同夜泼洒天阶的月光。

    旅人嗟倦游,结缆坐洲。

    日暮江风静,川闻棹讴。

    草光天际合,霞影浮。

    单舻时向浦,独楫乍乘

    娈童泣垂钓,妖姬哭舟。

    客心自有绪,对此空复愁。[2]

    小短手攀上石,浸多时微微起皱。秦采女托着宇文复后腰,几次三番推不上去,便放开另一只平稳形的手,两手合力一推,总算将人送上岸,她却受反推之力压,咕嘟嘟了几大

    姨娘,姨娘宇文复抓秦采女手臂,上来,你上来。

    秦采女周使不上劲,颤巍巍抱了一块石,只想哄宇文复尽快离开:我们到了,你去前敲门,有人给你糖吃。

    宇文复不肯松手:我不要糖,你上来。

    复儿不听话么?

    他不答话,死死拽着秦采女肘弯,小脸皱成一团,眉都在用力,可惜是三岁小孩的手劲,秦采女纹丝未动。

    复儿,秦采女佯装生怒,你玩了一晚上,偏不许姨娘玩儿?

    宇文复一愣。

    秦采女:你去拿我俩的糖,慢了该有人抢了,我在这儿玩一玩,过会儿再去寻你。

    看宇文复仍不肯走,秦采女又:我的糖若是被人抢走,以后姨娘都不要跟复儿玩了。

    那宇文复不不愿,那你快过来。

    他年纪尚小,不知她苍白的,不知瑟瑟发抖的,也不知满面落的泪滴,只见她笑了笑:复儿,你亲亲姨娘好不好?

    小人儿乖乖吻上脸颊。

    你一定要快过来。宇文复摇摇摆摆走几步,不放心,又回转补一句。

    秦采女着最后一

    昭殿,昭殿。

    恍惚记起第一回听说昭殿,是落脚客栈来了位里的嬷嬷,嬷嬷平西侯府讼事不难了结,递来一张参选秀女的画押单

    好似冥冥天意,有始有终。

    郁娘睡得浅,才敲了三声便披衣床,门前一个小太监,怀里小娃娃浑透。

    五皇?郁娘睡意全消。

    噗通噗通。

    手臂一前一后掉落,湖寒凉,漫过,肩颈,整个缓缓沉。

    她是他的心上人,我们是皇帝的嫔妃。

    雪夜共枕夜话,陆婕妤问了你说她是什么样的人,秦采女许久答不上来。

    陆婕妤接着:何为嫔妃?是母家姓氏领着位份,或许再添一个封号。宴小聚,你一句陆婕妤,我一句秦采女,总不会称闺名,文书典册亦如此。自踏门至百年之后,是婕妤陆氏,采女秦氏,是一众没有名字也不必要名字的女人。

    泡影晶莹,争先恐后涌上面,波纹潋滟,仿佛倒悬天地的一场霜雪。

    陆,还不知你大名唤什么。

    陆蕴,蕴藉的蕴。

    可有什么来历?

    陆婕妤笑:娘亲怀我那一年,阿爹在私学教书先生,某日正学《诗》,念到我心蕴结兮,有人报信我娘了大事,不曾代原委,吓得我爹丢了书跑回家来,才知是阿娘有了我。[3]

    秦采女掌不住咯咯笑开。

    圆圆呢?你闺名是何

    秦苏圆。

    我爹肚没几两墨,取了名字也俗得很,不如雅致,只是我很喜。秦采女,我爹姓秦,我娘姓苏,他们希望我一生圆圆满满。

    [1]摘自南朝梁何逊《夕早泊和刘谘议落日望诗》。

    [2]见[1]。

    [3]我心蕴结兮:自《诗经·桧风·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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