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礼 - 04

    崇礼是个糟糕的泥瓦匠。糟糕的不是那放在村一边工还被一边被人笑话的那，而是那用自己拙劣的技术糊着墙，结果还没有人特意愿意凑过来笑话他的那。更何况用着的还是报纸。

    人民日报上大大的标题明晃晃的晃着，在亩产多多少的几个大字崇礼更加觉自惭形秽，他拿着报纸，右手拿着好不容易寻来的浆糊，恨不得挖个钻去。

    来一阵风报纸就呼呼作响，大标题混着黑白照片上的灿烂的笑脸来回晃动，摇摇坠，只差一声清脆的撕裂声。崇礼坐在透过报纸投来的微弱的光，理解到了怪不得人家总说是要谨言慎行。

    莫里说他是寺庙的，原先负责伙，也负责给和尚们挑挑，有时池里的鲤鱼死了他也换换。

    “可人家不是说鲤鱼能活四十年，有时还能活百年呢。”崇礼傻傻地问。

    莫里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随应了一句：“那可不是。”

    莫里又说后来大家来打倒旧时代，寺庙里的僧人都不见了，窗也被人砸了，就剩一个他了。

    莫里说这话时窗外的风猎猎作响，报纸来回鼓动，莫里坐在崇礼旁边，稍微低了一，嘴角又带了一笑，“然后你就来啦。”

    崇礼到莫里饱满，丰盈，结结实实，上的几乎要撑破衣服，人人都忍饥挨饿面黄肌瘦，吃饱的了满脸油光，挨饿着的的神萎靡，但莫里好像站在外面。

    崇礼有脸红，又想到分派别的时候看见女同学脱衣服，他们都住在一起，大家又都是革命的同志，似乎都没有这么多忌讳。而崇礼现在又好像回到了那时，慌张的不知所措，但那时他没有这样脸红的像要烧起来。

    崇礼又想起他喜看些小说，李青总说他没有息看些女孩家的东西，说的崇礼自己也到不好意思，但现在他觉得多亏自己看了那么些快要被翻烂的东西。

    “我觉着……”崇礼在莫里的注视脸红又结，“我觉得我像是见过你。”

    崇礼以前见过发的野兽，有时反而是母狼抢了先，就像被燃的鞭炮似的一炸了起来，但炸不一就又扑了来，像个掉来的火星似的扑到了公狼上。

    崇礼现在就像成了个被火星挨着的人，他差着了火。莫里扑到他上，结结实实差没把崇礼脑袋给磕了，莫里又把崇礼那颗绒绒的给抱到了怀里，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真的？”

    崇礼的埋在莫里的怀抱里，莫里的膛不像他想着的那样是钢板一块，反而乎乎的，他能从鼻尖闻到衣上那像是光似的味，又或是那是莫里的味，只是渗过衣服才显来。

    “真……”崇礼的声音带着颤，“真的……”

    除了快乐，崇礼还记得莫里随着他动的时候轻飘飘地叹了一气，“你要怨我的。”

    “我哪里会。”崇礼急不可待，　把脸埋在莫里的时候几乎要落泪来，他觉着自己像一块拼图，而现在稳稳地嵌在了别人里面，再也不怕被丢，又或者是被丢也再也无所谓。莫里的炽，饱满，实，崇礼抱着莫里的时候只觉像是验到了死亡一样的。他哪里知莫里这样抱过他许多回。回回崇礼都是濒死，莫里抱着他的就像抱着一个不安分的顽童安抚，然后崇礼恍恍惚惚地在莫里的怀里陷死亡。

    崇礼在莫里的怀里陷死亡，就像陷睡眠一样香甜。

    崇礼不知不觉哭了来。他丢人极了，官还在别人的里就哭的在别人上一耸一耸，到最后崇礼越哭越大声，甚至还嚎了起来。日光还盛就嚎的向一只对着月亮发疯的狼。

    莫里抱着崇礼拍拍他的，一开始还能安安，然后越听越好笑，就忍不住笑了来。

    他们一个哭一个笑，糟糟地搂成一团。崇礼泪汪汪，嘴凑过去去找莫里的嘴，嘴里糊糊地不知在嘟囔些什么。莫里又觉得好笑，亲亲崇礼，稍微带骄纵似的对他说，“你呀，越活越回去了。”

    崇礼理解不了莫里这句话，就像他不理解莫里如何能换一池的鲤鱼，不如说他神志不清，这句话轻飘飘地在他的脑里一掠而过，甚至连一涟漪都没留。

    崇礼穿好衣服再走的时候觉自己像个翻墙而逃的罪犯，一时觉得很不光彩，最让崇礼觉羞愧的是日光还盛，他白日宣。

    莫里靠在草垛旁冲他笑笑，崇礼又觉得喜悦还是总是要伴随着羞愧的。

    崇礼忍不住蹭过去一，他膝盖着地蹭在莫里旁边，觉得莫里的耳垂好看就再用嘴蹭蹭莫里的耳垂，崇礼支支吾吾，“我明天还能再来吗？”

    “你也可以随时走呀。”莫里说，崇礼的，“以前像个小刺猬，现在看起来面多了。”

    崇礼只顾咧开嘴傻笑。

    “你贼了？”李青问。翻过手来看自己的指甲。

    崇礼浑一抖，还没自己有没有被抓就先开始心虚，“你胡说些什么？”

    “人还没抓你你害怕什么？”

    崇礼总摸不清李青，李青易怒，暴躁，以前据说还打女同学，更见鬼的是女同学最后居然还舍不得他。

    “我没有。”崇礼嘴。

    “谁你有没有。”李青说，表很沉，“让你以后好自己。别的都别。”

    崇礼摸不清李青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关心他的意思？怨恨他的意思？崇礼猜不透，但又不能不回话，于是他支支吾吾地说，“谢谢。”

    李青看起来更想冲过来扇崇礼一个耳光，他的神凶恶，但又莫名其妙，像是一个挨饿的野兽，崇礼又想到人家说山上有狼，但他早早地带了羊回来，从来也没遇到过。崇礼想如果有狼应该就是李青这样的。

    如果有人李青就好了。崇礼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想，他翻过让面朝着墙，拉起被掩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这是个有自得的想法，也是个有骄纵的想法，有类似于何不糜，但崇礼骄傲地不得了。他想有个人他，莫里着他，而他也着莫里，一见钟，只是这样就能抚平他所有的怨怼，所有的畏惧，崇礼一时觉得脑袋空空，只剩白茫茫的一片。

    他想罗密欧遇到朱丽叶时肯定也是如此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