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八里·再遇

    丛武第二次见那女的，终于看清她相。

    一场现场直播，让丛武了半宿。第二天宋大明找他吃饭，五元快餐店的塑料凳第一次坐得他疼。

    宋大明着一只乌青，鼻梁老，丛武看着替他疼，嘴里奚落：你又见义勇为给哪个小疮了？

    ，别他妈提了！那小丫儿才十六，说好的文明娱乐，绿陪酒，那老登把人往洗手间拽，我晚拦一步就完犊了！

    丛武不屑宋大明振振有词，埋汰他：不是我说你啊夫，别人带小天天数钱，你可倒好，天天挨揍！那帮小丫敢海，就该知陪人睡觉是早晚的事，你搁那狗拿耗，没准儿人家还嫌你耽误她们发财呢！

    这样的事，宋大明了不是一次两次。起先丛武不理解，既然不想手底妞陪人睡，那只带能陪睡的不就得了？对此宋大明解释，那帮未成年小丫，是又缺钱又不想卖，才特意找来让他带。八里堡这行的都知，宋大明是著名护犊，荤菜素吃，饭碗可以脏，筷必须净。

    丛武曾见过他手里的几个小女孩，看岁数跟他外甥女差不多，只是打扮得风尘，满面不符年龄的沧桑市侩。那时他心想，宋大明在能力范围护着这些小东西，大概因为她们和他女儿差不多大的缘故。

    老挨揍不是办法，丛武劝他：要不你改行吧，吃这饭，来个扫黄备不住就去了，到时候你和我谁先来都不一定，剩我外女可咋整？

    宋大明跟老板要个煮，剥了在眶上，嘶嘶哈哈说：不这个我啥？啥能有这来钱快？不这个我拿啥供你外女上日章学园？将来又拿啥送她念日本的大学？

    丛武一酒喝呛了，上日章噶哈呀？我不说了吗，老房一拆，补偿款一到，我在52附近整个房，你俩住，再钱把她整去上学。52咋的也是区重，升学率盖的，日章那破私立能比了么！

    宋大明颇为无奈：是比不了，可她想去。她看那学校楼上挂着一排条幅，写着谁谁去了日本啥啥大学，回家就跟我叨叨想去日章念，大学也去日本，招生简章都拿回来了。什么日合作学校，签证语言这那的，老兴采烈了！我能说啥，同意呗。

    丛武嘁了声，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她要去你就同意？你可真能惯孩！

    小酒杯一撂，宋大明摇晃脑，怪气，我就这一个闺女，她妈还在号里蹲着，我惯着她咋了？咱爸倒不惯孩，可他明白了吗？你，你，我，他一儿一女一姑爷，黄赌毒三全会，离五毒俱全就差个嫖！

    唠这个丛武可就不愿意听了，我只给刚哥送货，没沾那玩意儿，再说我这又是谁害的，你心里没数？

    自知理亏，宋大明不吭声，提杯敬丛武一个。散白太冲，激得他挨揍那边腮帮疼，忙放酒杯，捂着脸哼呀。

    丛武撇撇嘴，起往外走。

    哪儿去啊？

    给你买瓶云南白药，抚平你腮帮的创伤。

    买药，结账，丛武开门刚迈脚，一个人顺着他开的门挤来。他扫了一，手登时一松，门关上了。

    隔着玻璃门，丛武看见一个窈窕曼妙的影，黑直齐刘海，两条又白又，脖上攀着一支玫瑰，是她。

    她直奔计划生育用品柜台，让店员递过个小药盒。丛武神也不知啥时候变这么尖，看清药盒上写着金毓婷。

    她门结账，丛武得以看清她全貌。翘的小鼻，睛不大，眉睫跟发一般黑，嘴圆嘟嘟乎乎，没涂红，或者说更像涂完又蹭掉，残留一层胡的粉艳。

    她顺手又拿瓶力克一起算账，拆开药盒，拧开力克，想就着它把药吃了，被收银员拦，跟她说了什么，她乖乖把瓶盖又拧好，说声谢谢。

    她来了，走几步把药往嘴里一扔，拧开力克瓶仰脖一，踩着跟凉拖小跑到路边拦一租，扬而去。

    丛武就在门，她经过时神都没往他这边飘一，也没发现在自己结账的时候，有个男人在玻璃门外小心翼翼举起手机，拍她的侧脸。

    回到餐桌，宋大明看丛武神有迷离，忙问他怎么了。丛武划开手机伸到宋大明前，给他看刚拍的女人，夫，这女的你见过吗？

    何止见过，吕琳，我熟得很。

    丛武一听来了神，她、她也是小么？

    啥叫也是，她就是，见小舅珠歘歘歘泛光，宋大明觉得蹊跷，探脖问，你想打听啥？

    想打听啥？丛武也说不清，吭哧瘪肚说：我昨儿给刚哥送货，碰上他那帮小弟就三驴他们，把这女的了。啧，好看，白瞎了。

    是白瞎，宋大明叼上烟，着烟圈吁短叹，这倒霉孩，摊上那么个家，得罪谁不好，偏得罪刚哥。

    一顿饭工夫，丛武在宋大明嘴里听完一个女孩的人生二十年。

    那女的，吕琳，家不住八里堡，在哪儿，宋大明也没问过。

    三年前，宋大明手一妞把她领来，说是初同桌，家里事辍学了，又需要钱，想用貌换钞票，拿青赌明天。

    小姑娘得红齿白好看，一黑发及腰，条也，说是自小学舞蹈，腰说就，横叉竖叉一字想劈就劈。也因为这个，小姑娘说她女估计早抻破了，陪人睡觉也不损失啥，只要钱到位。

    她把宋大明造一愣，哑了半天才问：你多大？

    十七。

    叫啥？

    吕琳。

    一不羞怯，一不认生，漂亮有活，大方敞亮，还真是个小的好苗。

    宋大明收她，给她定一条规矩：十八岁之前别想卖的事。

    吕琳嘴上答应好好的，结果上岗第二天就先斩后奏跟人走了。她把钱拿到宋大明跟前让他成，好悬没把他鼻气歪，劈盖脸给她一顿臭骂，她愣是一声没吭，就安静站着听训。

    最后领她来的小妹实在听不去，帮她解释：明哥，别怪琳琳，她真急需要钱。她爸妈都麻古，欠老多外债，日本过不去，她没办法才这样，不然她现在应该在北舞念书

    宋大明再度哑，满肚搜刮不来词儿，回手一拉屉，抓了把避给她，注意安全！

    吕琳鞠一躬，谢谢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