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回 忆往事历历在目，说原委字字锥心

    前世里幽居宅的谢知真相救，陪他一同赴死的事，确实是谢知方的心结，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能地意识到真相即将落石，双拳张地攥起，直勾勾盯着季温瑜，忽然生胆怯的绪。

    这怯意来得毫无理。

    你欺负过她？他从季温瑜前一句问话里嗅些赤的恶意，声线微微颤抖。

    你生得那样，又柔顺，我怎么舍得欺负她？季温瑜重新找回主动权，柔的脸上透几分邪，新婚之夜，她对我一见倾心，别提多顺从，又多，稍微碰一碰便得不像话，在床上一直求我慢些轻些，底却咬得死，真是个天生的尤。

    他说着，副回味无穷的样，了裂的嘴角。

    谢知方的脸沉去，意识回想起对他百般推拒、羞耻难安的模样。

    那时候还没有认清楚你的真面目，奉辈之命嫁过去，以夫为天，自然恭顺。他冷笑一声，拿这一世谢知真的态度还击，你瞧瞧现在，肯多看你一么？单是听一听你的名字，都觉得脏了耳朵。

    季温瑜的思路并未被他带偏，自顾自地回忆着前世里短暂却甜的岁月：她是我完全拥有的第一件、也是最喜的一件宝贝，穷苦翰林家教养的女儿，没见过甚么世面，束手束脚，小心翼翼，看着真是可怜。我疼她她，教她如何品茶，如何赏画，如何和贵夫人们际来往，夜里将她压在，共赴巫山云雨，得她啼不止，再去一肚的，说不的风快活。

    谢知方既觉愤怒又觉酸楚。

    若不是他任从军，将谢知真独自撇在吃人的家里，她何至于谨小慎微，养成自卑怯懦的，受尽旁人冷嘲笑，又何至于嫁给季温瑜这么个禽兽不如的恶心玩意儿？

    归结底，错全在他一人上。

    她是你的正妃，你待她好也是应有之理。谢知方端着冷漠的表，犹如在看一个梁小丑。

    季温瑜低低笑了几声，用酸麻无力的手勉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在边喝，了涩的咙，继续说：真娘是喜我的，她仰慕我，敬我，激我，我也对她很满意，心心念念着想让她早日怀上嫡，待到我应天受命那一日，她就是我母仪天的皇后。

    可是他的话音陡然一转，看向谢知方的神也带了慑人的戾气，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谢知方皱了皱剑眉，问：甚么意思？

    你从辽东回来参加宴那一晚，真娘恍恍惚惚，魂不守舍，在席间偷偷地看了你不十回，实在很不像话。我那时候忽然发现，她的心里不止盛着我这个夫君，还盛着你这个弟弟。

    即使已经是数十年前的往事，季温瑜回想起来，仍觉历历在目，当时的失望与嫉妒经过岁月的消磨，依然鲜明饱满，令他难以释怀:是我对她太过，太过宽纵，才让她忘了自己的份和立场。你说，她害我颜面无存，我该不该好好教教她规矩？

    谢知方在这一刻意识到真相的残酷远超他想象，手脚冰冷，厉声喝：你对她了些甚么！

    可他态度再凶狠，声音再响亮，也无法越过时光回到那一夜，阻止季温瑜丧心病狂的行为。

    季温瑜见他终于有了失态的迹象，笑得越发快意：我告诉她，我和你注定成为敌人，让她在间选一个，你猜猜，她选了谁？

    不等谢知方回答，他便自顾自说：她选了我，哈哈哈！在她心里，终究是我这个夫君更重要些！

    谢知方不觉失望，反而悄悄松了气。

    人在屋檐，不得不低。囿于皇府，仰人鼻息，不敢忤逆于你，也在理之。他拿有力的证据反驳季温瑜，如若真的更加看重你，便不会在最后一刻冲来，为我挡箭。

    他所言非虚，事实上，季温瑜当时就看得分明，因此才更加不满。

    她的生死在我一念之间，确实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季温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在车里撕烂了她的衣裳，把她在车窗上，接着又把她赤条条地抱院，当着众多人的面玩。真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贞洁烈女的，却生了副放浪的，在那样羞人的景，竟然了好几回，得到都是

    犹如重锤凿穿天灵盖，谢知方冒金星，血气翻涌。

    那么好那么好的人，待人接贴周到，轻易不发脾气，他后来使人传信，问起她的近况时，也总是报喜不报忧，说些诸事皆安的话。

    他意识里觉得没有哪个男人忍心苛待她，最多也就是喜新厌旧，将她晾在一旁，正妻的面和尊重还是会给的。

    可季温瑜的话，狠狠敲碎他固有的认知，在他心上划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伤。

    在他不知的地方，她过得一儿也不好。

    受尽委屈与侮辱，咬碎了牙齿，和血吞肚里，将一切不堪瞒得滴不漏，不肯教他听见半儿风声。

    谢知方折断了手里的青玉筷，声音冷得像冰：你不喜她吗？她甚么都没有错，为何要那般折辱她？如果对我有怨气有不满，为何不明刀明枪地冲我来？在一个弱女上耍甚么威风！

    喜？这两个字超了季温瑜的理解范围，他困惑地思索片刻，了，应当是喜的罢，不然怎么会不厌其烦地教她规矩，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机会？她在人面前抬不起，细究起来，不都怪她有你这么个不知天地厚的弟弟吗？

    不过他看着谢知方暴青的双手，云淡风轻地说另一件事，后来她变得很脏，我嫌恶心，便不再她房里，冷落了她好些年。

    谢知方气得浑哆嗦，恶狠狠地瞪着他，恨不能其寝其。

    季温瑜故作惊讶，声调上扬：怎么，季温璟你的事，你不知？

    谢知方捂住剧痛难忍的，木木地重复他的话：季温璟？？

    是甚么时候的事？自己那个时候，在忙些甚么？

    丽贵妃的生辰宴上，季温璟找了个借将你骗过去，行不轨，我赶过去的时候，她的衣裳已然碎得不成样，上到都是肮脏的痕迹，虽然没有教对方得逞，也差不了许多，真是丢尽了我的脸。季温瑜提及那一次的奇耻大辱，依然觉得咬牙切齿。

    明明是你没有保护好她，有什么资格嫌弃她！谢知方闻言怒吼声，控制不住手上的力，一掌将整块紫檀木雕就的桌拍得四分五裂，指着他的鼻大骂。

    那你呢？你不也是在别人的走狗，为欺辱你的人奔走卖命？季温瑜反相讥，大声狂笑，你才是那个最稽最可笑的蠢货吧？哈哈哈哈哈哈！

    他这话并不算错。

    谢知方恨他，更恨自己。

    若早知季温璟过那样的事，谢知方绝不会让对方死得那么痛快。

    一箭毙命，太便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