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回 易开青竹蛇儿，难躲毒蝎尾上针

    承德位于城的西南角，地方不小，前面是庄严华的大殿，殿后有座园，满奇异草，角落叠着嶙峋怪石。

    再往里走，分布着十来间房屋，屋舍前年才翻修过，打扫得很净，几个太监站在正那间的廊静候，脸上并无不恭之，规矩也严整，足见太对这位弟弟的仁慈宽厚。

    不等谢知方拿手谕，他们便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齐声呼：拜见国大将军！

    谢知方微微颔首，：你们先去罢，我和六殿单独说几句话。

    有些话太不说，领的太监却不得不着恶人，讪讪笑：六殿这些日闭门思过，已然有所悔改，太殿和他自小一块儿大，分非同寻常，大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

    本官心里有分寸。谢知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放心罢，绝不会伤他半汗。

    若是由着自己的本意，早就将季温瑜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死了还要请人布阵法，碎其魂裂其魄，令他永世不得超生。

    可太与他的兄弟分尚未耗尽，如今并不是动手的好时候。

    太监们陆陆续续退，谢知方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冬日凉薄的光泻去，照亮前的景象。

    面相柔的男散着乌黑的发，穿一袭紫的衣袍，坐在椅之，神淡漠，不悲不喜，像位睥睨天的王。

    然而，他的手腕无力地搭在两侧扶手上，听说断了的络被神医勉接上，如今只能握笔，再也无法舞刀剑。

    双足只着罗袜，被铁铸就的镣铐牢牢禁锢着，镣铐的另一凿墙，将活动范围限制在四五步之。

    这一世，他不了王，只能成为困兽，在这方寸天地苦苦煎熬，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谢知方觉满意，将盒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取一壶酒并两只白玉杯，满满斟上，又摆了七八酒菜，笑：六殿，还记得我么？

    坏了他苦心筹谋多年的大计，令他如梁小丑一般丢尽颜面的人，怎么可能不记得？

    银灰的珠往谢知方的方向转动，季温瑜的嗓音因多日未开而显得刺耳噶，开门见山问：你到底是谁？

    谢知方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方才取面，将俊无俦的容貌将来，如同和旧时好友寒暄一般，语气络：六殿，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呀？

    季温瑜的瞳孔陡然凝固，面惊疑不定：你？谢知方，竟然是你？不不可能！扎儿台明明说过，他的手亲看见你葬于大漠之

    六殿那一招确实明，我也是借了天时地利人和之便，方才险险逃过一劫。谢知方将杯酒一饮而尽，咂了两嘴，笑容加，好酒。

    所以你将计就计，绕往南疆向何钦求援，将我和季温璟尽数算了去？季温瑜并非蠢人，闻言立时将他的动作和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季温珹呢？他是什么时候和你搭上线的？还是说三年前那一场戏，是你们合伙演的苦计？这些年来，季温珹对我百般信任，将手权柄一例放于我，全是为了引我？

    谢知方很给面地鼓掌叫好：好！六殿果然天资卓绝，老猾，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计策，也省得我多费。

    遭他这么奚落，季温瑜的脸越来越难看，痛病发作，颅剧痛难忍，难受得剧烈息。

    不不对左右已经全军覆没，季温瑜也没甚么好顾忌，便将多年前的疑问说了，若是三年前便开始布局，城府也未免太，还有不可测的手，都不符合你的年龄，难难你真的

    明人不说暗话。谢知方观察着他的反应，原来的怀疑确定了八九分，季温瑜，我因着某未知的缘法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想来，你也和我有着一样的奇遇罢？

    只有这样，你自江南回来献账册的举动、对我的百般纠缠、对我的赶尽杀绝才说得通。谢知方眸转冷，毫不掩饰自己刻骨的厌恶和仇恨，在山庄的那个晚上，我便有此猜测，因着无权无势，不能拿你如何，只好步步为营，假意投靠宁王换得你的松懈，再一步步向太殿证明你的真面目，终于熬到了你动手的这一天，来了个瓮捉鳖。

    他啧了一声，评：咱们两个的行事风格颇为相似，一样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有趣，有趣。

    季温瑜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等等！这么说来，我四寻访找来的玄诚人，也是你

    唔，你说那个只会招摇撞骗，暗地里儿女都生了一大堆的臭士？谢知方残忍地笑了几声，确实是我安排的，为着骗过你们几个，我还使人耐心调教了好一阵。宁王死后，我替他向太殿求了，如今他已经还了俗，在我江南的铺里当掌柜，不知有多快活呢！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的背后，都有我的手笔。谢知方摆个莫测的神，隐去挑唆南疆土司作、他府上诸多莺莺燕燕隐藏的线等等，免得落人实，你尽可用你聪明绝的脑去猜，猜到甚么，便是甚么。

    季温瑜瞠目结，恼羞成怒：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朕乃九五之尊，天命之人，方才有此机缘，你算个甚么东西，怎么能与朕这样的龙凤孙相提并论？

    谢知方拊掌大笑，专挑他的痛戳：甚么龙凤孙？你这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狗杂也称自己是龙凤孙？若非先皇后和太殿过于宽仁，在这吃人的里早就死了几百次罢？我一向觉得自己不是甚么好东西，可跟你比起来，简直可以称作圣人！

    季温瑜，即便你曾经过九五之尊又如何？你将我和戮于箭雨之又如何？这一世的气运在我上，你已经输得彻彻底底，再无翻机会。你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货，也只躺在烂泥里，和猪狗蛆虫为伍，摇尾乞怜，苟且偷生！谢知方似笑非笑地盯着季温瑜失态的表，只觉这些日的抑郁不安终于有所疏解，心渐渐变好。

    季温瑜的脸又青又白，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大势已去，输得一败涂地，却又不甘心坐视谢知方如此猖狂。

    咙里泛血腥气，他咬住后槽牙，个奇异的笑容，揭开谢知方上逆鳞，语气危险又邪肆：谢知方，你算无遗策，心狠手辣，确实是好手段，我输得心服服。不过，你就不想知，你前世里在我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么？你就不好奇，她平日里对你这个弟弟冷冷淡淡，甚少来往，却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冲去，替你挡了那么多致命的箭吗？

    上一刻还志得意满的俊脸瞬间变了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