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屡试探门择妇，酒意大雪红梅

    除去了董姨娘后，谢知方的日堪称风得意。

    林煊与齐清程俱拜在周老先生门，了他的同门师兄弟。

    林煊自不消说，二人是自小穿一条大的，成日里撩猫逗狗，臭味相投，说不的投契。

    这齐清程乃齐国侯府的嫡，年岁比谢知方上数岁，已近弱冠之龄，人生得面如冠玉，气质清儒和，说话行事俱有大家风范，谢知方越看越满意，觉得他自己未来的夫，已是完全够格。

    因此，每日午的课业上，他收起顽劣习气，表现十二分的认真，常与齐清程探讨些前朝旧史，借古鉴今，针砭时事，每有惊人之语，齐家公颇为赞许，不多时便与他以兄弟相称。

    不止如此，他还在谢知真跟前明里暗里诉了几回苦，说自己每到午申时便会饥辘辘，果然将此事放在心上，特意着丫鬟趁着课间休息的空隙，往屋里送些时新果品和亲手烹制的糕。

    齐清程吃了赞不绝，直问谢知方府上的厨娘是从哪里请来，想要借走两天，在嗜吃甜的祖母面前尽尽孝。

    谢知方笑而不语，他问的次数多了，方才吊胃似的婉拒：齐兄，我府上别的人都可以借你，唯有这位借不得。

    齐清程面不解，林煊却看不得他那副嘚瑟样，没好气：你不必问他，这心必是他所制。

    齐清程恍然，面略有些赧然，修白皙的手却又拈了一枚荷酥。

    确是我疼我。谢知方嘻嘻一笑，刻意地抚了抚衣袖上的修竹暗纹，阿煊，实话与你说，这衣裳也是我一针一线为我制的，足足熬了好几个晚上呢！好看吧？漂亮吧？是不是嫉妒坏了？

    林煊大大翻了个白，嗤笑：成了成了，都知你心灵手巧，无所不了行了吧？我早听你夸了她上万遍，耳朵都要起茧了，你行行好，饶了我这一回吧！

    二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齐清程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却将谢知方的话暗暗记在心里。

    近两年来，母亲一直在为他挑选足以成为齐家未来主母的人选，谢大小也在候选之列。

    母亲私底再三叮嘱过他，在谢家求学期间，务必多加留意观察谢知方的品行和谢家的家风，却不可与谢大小私相授受，若对方主动迎凑上来，这婚事却是万万不能成的了。

    然而，直到这一年隆冬时节，他的耳朵也被谢知方絮叨得生了茧，却始终无缘得见佳人一面。

    齐清程将提防的心思收了起来，见临近年关将要休课，思忖再三，主动对谢知方：谢家弟弟，我有个不之请，不知当不当说？

    谢知方隐约猜到几分，笑：齐兄请说，只要是小弟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辞！

    我家祖母年事已，近几日胃也不大好，只想吃些酸甜可之。齐清程从小厮手里拿过一个黑檀木雕大朵玉兰的盒，前日里谢小差人送来的茯苓金桔饼，或能合老人家的脾胃，这是一谢礼，不知能不能劳动谢小为我祖母再一回？

    说的是一谢礼，可齐家炙手可，风无两，手自然是大手笔。只见盒里卧着一对雪兔的手，那通雪白，竟无一丝杂，另有两支鲜艳滴的青玉簪。

    见鱼儿上了钩，谢知方只顾推辞：既是齐兄所请，我涎着脸去求一回便是，素来良善大方，必能许的。至于这礼，还请收回去罢，她必不肯收，说不得还要责怪我不懂事。

    架不住齐清程又让了几让，谢知方接了盒，教他在院里稍待，自己穿了狐裘大氅，亲自往光苑跑了一趟，过不多时，果然将礼完璧归赵，笑：我便说不会收的，齐兄且在这里喝两盏茶，说好心立时教丫们送回来，你趁带回去给老太太吃。

    齐清程教小厮收起礼时，不着痕迹地往里面扫了一，果见几样东西原丝不动，没有多一样儿，更未少一样儿，对方也没有借机相见之意，便明白这谢大小果不是浅的人，更不是那等杨、攀龙附凤的。

    她这也算通过了母亲的一项考。

    齐清程暗松一气，倒不知是满意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

    谢知方活了两世，对齐清程和他背后的齐大夫人所思所想，自然明镜也似，却并不觉得有甚么。

    那样完无瑕的一个人儿，自重自，温婉大方，就算皇亲国戚也是使得的，没理不得区区侯府的。

    过不多时，枇杷提着个盒来，另送了半斤七年陈的普洱茶，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禀少爷、齐公，小说了，心吃多了未免发腻，且老人家不比年轻人，恐怕胃上经不住，上这普洱，倒能消解腻。不是什么好茶，还请公莫要嫌弃。

    观仆知主，齐清程见这丫眉目秀丽，不卑不亢，吐字如珍珠落玉盘，竟然不输母亲边服侍的一等丫，对谢知真更起了几分好奇之心。

    他温言谢，正打算门归家，不巧天降大雪，再度留客。

    谢知方笑：这却是老天不许齐兄走了，不如留来陪小弟痛饮数杯？说着吩咐人传唤酒菜，就近在偏厅设了一桌，又烧地龙取。

    齐清程从善如，二人酒过三巡，谈话越发投机，免不得聊到当今时局。

    酒意上涌，齐清程倒去了些老成持重，透几分少年意气，：边疆不平已久，可恨那些茹饮血、不堪教化的蛮夷人，竟然屡屡犯我边境，真欺我泱泱大国无人不成？若不是父母不许，我家又数代单传，嗣不丰，我真想亲自上阵杀敌，报效家国！

    谢知方教他唬了一。

    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上阵杀敌不是找死？若是害他守寡，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他连忙劝齐清程：齐兄此言差矣！你才八斗，心怀天，待到状元及第，侍奉于御前之时，用锦绣文章左右时局，惩贪官清恶吏，为百姓谋福祉，难不是另外一大抱负？

    齐清程如同醍醐，豁然开朗，连叫了三声好字，：亏我虚你这许多岁，竟不比你看得明白！为兄自罚三杯。三杯肚，更引他生平知己。

    到得黄昏时分，雪终于小了些，齐家派人来，谢知方便不再多留，亲自送齐清程到廊，又取了件极为厚实的蓑衣，请他穿上。

    地上的雪早落了厚厚一层，却见一个红衣人，怀里抱着几枝新鲜采摘的红梅，由丫撑着青碧的油纸伞，踏雪而来。

    齐清程抬望过去，一时间看得痴了。

    谢知方醉惺忪，看见来人，喃喃：

    大雪天闭门谢客，谢知真本以为家没有外人，一时起了兴致，亲往梅林摘了枝，过来探望弟弟，冷不防见到一位陌生的公，心里已经大约猜到他的份。

    她遥遥对着齐清程施了一礼，却避嫌地没有继续上前，而是将梅给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