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起罅隙

    许彦卿回房时，却意外见桂喜坐在灯前看帐本。

    “以为你睡了。”他笑着把盒顿在桌面。

    “是要去睡呢。”桂喜嗅到他上的酒香味儿，吩咐小翠去厨房端紫姜汤来给二老爷醒酒，自己则起往床榻去。

    许彦卿伸胳臂揽住她的腰坐回自己上，颌搁在她肩，朝细白的耳垂啄了，轻轻地笑：“还在生气？”

    “何曾有气过。”桂喜摇，她今朝各绪都历了，唯独没有生气，也没资格生谁的气。

    “不气就好！”许彦卿单手揭开盒盖，取一盘清蒸鲋鱼，还的，拿过筷箸边挑挟边：“这鱼我吃着味很不错，特让厨蒸了一条给你也尝尝。”

    真是怕甚麽来甚麽！桂喜蹙眉：“现在太晚，我想睡了，还是留明日蒸过再吃罢。”

    “这鱼就要趁新鲜时吃，隔了夜味就大打折扣。”许彦卿兴致地举筷挟着到她嘴边：“吃罢，我不会害你。”

    桂喜闻着就泛恶心，侧过：“晚饭吃得饱实在没胃，二老爷既然喜，就自己吃好了。”挣扎着要站起：“我疲倦的很，要去睡......”

    "不差这时间，"许彦卿：“你吃一。”语气依旧温和，眉却肃穆起来。

    桂喜被他箍着腰无法动弹，心底升起一烦躁，厉声说：“二老爷何必一定要求！”打开他的手却是力重了，筷箸连着鱼劈啪掉落在地上。

    两个人都怔了怔。

    “我.......”桂喜想解释她不是故意的，却听许彦卿一声冷笑：“你以为这鲋鱼是有钱就能吃到麽？我提前两月才订好两条，就等着今日到了来讨你喜，哪想桂喜已不复往日，玛瑙串、鲋鱼这些都瞧不上，怕是连我也不得你罢，实在有趣，吾倒想听听，于的你，现在还能瞧得上甚麽？”

    桂喜觉得腰间的手松开了，她站起，红了眶，噎着声：“我原不过是四喜班里贱的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玛瑙串，能吃一回鲋鱼，也从未贪恋过这些，只想两久时，哪怕是终日吃糠咽菜，亦心甘愿。如今二老爷既然对我生了厌，又逢谢小回来待嫁。”

    她顿了顿：“我与二老爷曾有约定，一年为期，谢小嫁许府时，您就无条件地放我走，如今时辰确是到了......”更绝决的话却怎麽都说不。

    何时对她生了厌过，倒自以为是，许彦卿结微：“你又能往哪里去？”

    桂喜咬着牙：“不劳二老爷费心，天地之大总有容之，离开您我不会寻死，定好好地活着！”

    许彦卿气笑了，忽听得帘响动，问是谁在那里，小翠捧着紫姜汤来，见姨转朝床榻走去，二老爷则满脸沉怒，唬得颤颤兢兢差绊倒，细看地上扔着一副筷箸。

    许彦卿接过紫姜汤一饮而尽，吩咐她收拾净，撩袍起径自离去。

    小翠在收拾碗筷，赵妈走来放痰盂扫地，扫到床榻边，忽听帷帐里的人：“给我沏盏甜茶来吃。”

    赵妈连忙把扫帚递给小翠，去净了手，在碗里放了桂圆红枣，一撮枸杞，两块冰糖，几丝金橘冲了茶递来，看桂喜脸有些苍白，压低声：“姨是和二老爷拌嘴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