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贰章 引诱(加更）

    绮雯曾是老太太房里一等大丫，姿动人，聪明伶俐，且善言巧辩，更能一手好针线活计。

    那时各房主都要看她三分脸，此趟遣至九房伺候新娶的夫人，自降份，来意早已不言而喻，说白了就是给九老爷当边人的。

    如今倒好，九老爷里没她还伤她，夫人年纪轻轻心机可不轻，对她搭不理，现在又冒个潘月楼，哪里还有她的容之地呢。

    可她又不愿灰溜溜的再回老太太边，因她已给过爷们，不成或不成，都没别的爷肯要她了，只能等着小。

    她这样低的丫鬟，愈是丽能，愈是觉得自己不该这样的薄命，否则和那些丑陋笨拙的丫鬟有甚麽区别，她不甘心，总和大老爷边的姨娘雪鸾比，像钻了一条死胡同。

    午园里无人，天甚蓝，无半云翳，日地里亮堂堂的，她走的背脊冒汗，心烦意，看见不远树荫遮地，一丛瑞香前有一石凳，她用帕掸去灰尘，顺而坐了。

    再想起前事，忍不住哭起来。

    忽然听见有人笑问：这不是绮雯麽，怎一个人在此乘荫凉？也不寻个伴儿好说话。

    绮雯唬了一，连忙掩面抹泪，才随音看去，竟是少夫人边的丫嫣桔，勉力笑问：你随少夫人回门，怎不多待些日，三日满就回了？

    把石凳让半边，弹掉一只蚂蚁，嫣桔挨着坐了，歪打量她的脸儿，回：她俩现正好的里调油，离了三日如隔三秋呢。又问：谁给气受了？独自在这里落泪？

    绮雯摇，随手扯了朵瑞香在鼻间嗅，半晌才叹气：我们丫鬟的，这条命啊半不由人，越是想的好儿，到来越是竹篮打一场空。我是气这个才哭的。

    嫣桔笑：若是旁的丫我倒要附和了，可你怎说这丧气话儿，我虽随小陪嫁萧府不过区区几日，却听丫婆时不时嘴里夸你呢。

    夸我甚麽？绮雯好奇地问。

    嫣桔是早有准备：夸你滴滴的貌若仙人，伶俐俐的胜诸葛，良善善的心似，灵巧巧的双手赛吴母，那来府门客的贵夫人呀，乍见你，还以为是闺里养的小呢，定要请官媒隔日来求娶，你说这是不是真？

    绮雯抿嘴笑了，又觉得一阵心酸：是又如何，小的丫鬟的命，不过一场玩笑。

    嫣桔察言观，继而：怎是玩笑，如今被老太太遣去九房伺候，这司昭之心路人皆知呀，就是许给九老爷姨娘的。九老爷丰姿隽朗，斯文儒雅，又是朝堂命官，你许给他当真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现虽被夫人拿着，暂且忍一忍，过个一年半载光景，生个一男半女，你也不比正夫人差了。又：难不成你非要当夫人不成，那未免太过心志大了。

    胡说甚麽。绮雯急赤白脸：我有自知知明，哪敢肖想甚麽夫人之位！如今是连当个边人都不行......话才察一时失言，恼羞的搅扭起手帕。

    嫣桔怔了怔，追问：是夫人不肯？还是老爷不愿呢？见她低了不肯答，索拉着她的手：我家小读过书的，满腹锦绣，聪明擅计谋，最打抱不平，你不说，让我怎麽禀明她帮你？

    绮雯有些心动，再想事以至此，不妨死当成活医罢，便把心底的积怨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总归是把林婵喻成心狭隘的妒妇，迫得老爷不敢起半分旁的念想，至后又添一句：她连边的娘都容不，要赶府去呢。

    嫣桔听完，笑：这里蝉声满树，吵的耳疼，更况我们在此说的话被人偷听去可就不好了。她看看天：我家小午睡快要醒转，择日不如撞日，我索带你寻她去罢，定能给你个妙主意！

    绮雯先还推拒，被嫣桔连拉带拽的，终还是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