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陆叁章 猜测

    陈稹听得莫名其妙：此话又是从何说起？

    萧云彰执壶倒了盏茶吃，咙的油腻总不散，那块扣太了。

    他抿了抿，站起走到牖前，原以为要落雨的，哪想雕窗上却月光渐满，园里无人，树影随风婆娑，吱吱喽喽作响。

    沉了片刻，他才低声说：我已去过诏狱，审了祝霆山，勿看他武将，却极有城府，其所言迂回绕转，似知又不知。我估摸他晓得宁王意图夺取皇权，也知朝定有宁王麾，但到姓甚名谁并不清楚。

    陈稹：如此最好！又神大变：难你......

    萧云彰语气平静：徐炳正老谋算，对我去见祝霆山定生疑心，他能把祝霆山的父母妻儿抓起折磨，亦能如此对我，幸得他还忌惮萧府三分。又：若他想要我的命，此次南巡之途是绝好时机，他又最喜斩草除，此祸我能躲过，夫人却未必能，只能让她随我一去了。

    陈稹暗叹气，面浮愧：萧九是为吾等而招惹的无妄之灾。

    萧云彰笑了笑：自打要助宁王成就大业的决心起，我早已置生死于度外。

    两人商议足有半个时辰后，陈稹起告辞，仍由萧贵送他从后门离开。

    萧云彰了书房打算回院，福安拎着灯笼在前照路，他忽然顿住脚步，开：先走祠堂一趟。

    福安怔住，这黑灯瞎火的去祠堂作甚，没待问呢，九爷已经往那方向去了。

    林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是要落雨的闷天儿，不知怎地升起月亮，那月亮白里透黄，的，像颗晒透的莲仁。

    她觉得燥，拿过团扇有一没一地摇着，家猫在屋发，拉调地叫、把瓦片踩咯咯声。

    红烛劈劈啪啪地响动，拉开帐瞧去，青小虫无畏的直往火里扑，便嗞嗞地冒起一竖灰烟，她起趿鞋榻，拿来灯罩笼了，又走到窗前朝外望，屋檐两只灯笼虽亮，却照得不远，院门阖不见人来。她等了会儿觉得无趣，复又回去睡，迷迷糊糊已三鼓，忽听见有人掀帘房，脚步放轻，稍顷，边床榻重重一沉。

    林婵半睁偷瞧，是萧九爷回来了，不及反应，他已伸过胳臂来，揽住她的肩膀搂怀里，棱角分明的颌抵着她的额，呼扑在她的发上，温且均匀。

    她闻到他衣襟间若有似无的墨香，又抓过他的手指，凑近鼻前认真地嗅了嗅，一清醒了。

    九爷，你从哪里来？她仰起小脸，目光炯炯有神。

    萧云彰回她：从书房来。

    不对。林婵很肯定的辩驳：你上除墨香外，还有线香的味儿。这线香她在祠堂闻了半日，再熟悉不过。

    扯了扯他的衣袖：定是去过祠堂了！

    萧云彰噙起嘴角问：更半夜的，我去祠堂能作甚？

    林婵：九爷替我去抄金刚经了！

    萧云彰低，她正笑着看他，不由也笑了，抬起手指刮她翘的鼻尖，叹气：想明日给你一个惊喜的，你就不能装一傻麽？

    林婵怎会知他存的甚麽心思呢！

    九爷你替我抄了多少张呀？

    并没有特意的数过。

    那一定写了不少。她喜笑颜开，又有些忐忑：就是字迹不相同，会不会被母亲发现呢？

    萧云彰懒洋洋地说：不会，我仿你字写的。

    林婵放心了，指尖挲着他颌上短的胡茬，想想就兴，忍不住嘻嘻地轻笑。

    萧云彰实在受不了了，一个翻把她半压在，沉声：田九儿，大半夜的，你神抖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