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岁时记 - 分卷阅读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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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附上钟荟的手书,加上路上的时间,来来回回解释了有大半年,儿媳妇总算信了,钟禅还好,初时的几封书信多有谴责之意,后来大约见夫人骂得够狠,自己乐得好人,便心安理得地与女儿拉起家常来。钟夫人却是意气难平,大约也是因岭南气候燥的缘故,火气总也浇不灭,雷打不动地每月修书两封骂这白狼,钟夫人年轻时便是名满洛京的大才女,骂起人来酣畅淋漓,文气贯通,文采斐然,封封不带重样的。

    “你阿娘在信里说什么了?”钟熹见她蔫耷脑的模样,幸灾乐祸,“还在气上么?”

    “阿耶说随信捎了庵波罗果脯和荔枝来,您见着了么?”钟荟答非所问。

    “似乎是有,阿翁不知你何时来,那些东西又不耐放,就分与你堂弟堂妹了。”钟熹佯装捋胡,偷偷拿手指抹了抹沾上的糖霜。

    那么大年纪还栽赃给孙孙女,羞不羞啊,钟荟心知肚明却不拆穿他。他们祖孙私里向来不拘礼,钟荟换了个壳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在书房里溜达了一圈,一边在书架上寻觅一边:“您这儿有什么新近得的好书么?”

    “上回借去的还没还呢,这就又来薅了!靠北边儿的架,五六排都是你喜的,”钟熹一脸无可奈何,“等等,仔细你的胳膊,要哪本?阿翁来替你取。”

    钟荟接过书,两放光地挲着。

    钟熹目光落到她的左手上,有些黯然:“还是使不上力么?前些天雨疼不疼?”

    “早不疼啦,您别担心,”钟荟没心没肺地笑,“要是您真心疼我,回阿耶给我的果脯您就别再全给昧了,啊。”

    钟熹却没被她的科打诨带偏,仍然揪着她的伤不放:“若是能找到那胡医......”

    “您也说了只是年轻时候见过人家一回,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钟荟用左手拽着祖父的胳膊摇了摇,“您瞧,这不是好好的么,多活络。”

    “阿翁如今也年轻着呢,”钟熹笑,随即又叹了气:“方才见到阿晏了吧?”

    “嗯,了不少,已经是大人模样了。”钟荟有些尴尬,卫十一郎了丧期又上姜府求娶过她一回,这事儿她没瞒着祖父,他突然提起卫琇总教人觉得话里有话。

    钟熹见孙女对他的暗示视而不见,只得把话挑明:“阿晏是个好孩......你们打小认识,我和你耶娘都把他当自家孩,若是......”

    “阿翁您莫说了,”钟荟赶,“我把他当阿弟。”旋即想起方才见到的卫琇比她一个还有余,说这话似乎有些大言不惭,脸不由自主一红。

    落在钟熹便是小儿女态了,心有戏,正要再劝两句,孙女却一脸决然:“阿翁,这话您不必再提了。我就同您直说了吧,您也知他如今的境有多难,人前看着风光,其实多少双睛都盯着他,擎等着找他错呢!光一个‘失婚非类’就能叫有心人无数篇文章了。阿翁,您既把他当自家孩,就好生劝劝他,叫他选条好走些的路吧。”

    她如何不知嫁给卫琇的好?且不说别的,嫁给他不但可以留在京城,还能常回钟家走动,可她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私心让他举步维艰呢?那是阿晏啊。

    孙女把话说到这地步,钟熹也束手无策,只得放不提。

    钟荟与钟熹拉了会儿家常,估摸着常山公主一堂课该结束了,便辞别了祖父往回走,一院门却见东南十来步开外的小池边站着个熟悉的影。

    卫琇听到脚步声转过来,一见是她便笑了:“好久不见了,方才就觉得面善,果然是你。”

    既然叫人家逮住了,不上去见个礼便说不过去,钟荟只得往池旁走去,在两丈开外站定,装模作样地拧眉打量他一会儿,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卫公,适才没认您来,真是抱歉。”

    卫琇也不戳穿她,也不问她如何会在钟家,为何打扮成书僮模样,只好整以暇地笑望着她,钟荟叫他那仿佛悉一切的神看得心里发,浑不自在,睛一闭,将常山公主又卖了一次。

    “原来如此,”卫琇,“今日正逢休沐,我来看望钟公,不意在此相遇,实是意外之喜。”

    钟荟是惊多过喜,不过故人相逢总是打心兴的,两人寒暄了几句近况,一时无话,这池很小,是钟熹平日洗笔用的,池漆黑如墨,已是秋时节,池边一株秋海棠叶凋零,一阵风过,一朵半枯的海棠扑簌落,往一沉,复又浮起,带起一圈圈涟漪。

    钟荟不经意一回眸,见卫琇正望着她,睛也如那墨一般,在秋日微茫的晨光潋滟着,她的心突然就像那朵秋海棠一样动了动。

    卫琇抬望了望天空云:“今年的秋天很晴。”

    钟荟,目光不由落在他随风轻动的衣袂上,突然想起以前见他似乎总是一利落轻便的胡服,原来换上宽袍广袖的衣裳如此有风致。

    她不敢再看去,赶向他行礼别:“公主还在等着我呢,先告辞了。”

    卫琇也回了一礼,待她转几步,突然叫住她,钟荟疑惑地回过来。

    卫琇嘴角微弯,一派光风霁月地:“钟氏家学没有只能带书僮的规矩,横加束缚压迫膻,容易气滞血淤,于有碍。”

    钟荟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膻在哪里,浑的血都往脸上涌,连耳朵带脖都红成一片,二话不说就跑。

    第103章

    钟荟跑八丈远,在冷风里,脑清明了些,再回想起方才那一幕,突然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随即又否定了这念,膻三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可能有歧义,可卫琇的神分明那么坦,抑或他自己也没有想,只是脱的一句寻常关心罢了?

    钟荟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这也难怪,实在是卫琇其人太过清微淡远,这话若是旁人说来,不用说一定被当成轻薄的登徒,可从那么尘的一个人来,只教人怀疑是自己心思龌龊,这才曲解了他无邪的本意。

    如此一想,钟荟不由惭愧和忐忑起来,自己方才那么小题大作,不知会不会伤了他的心,同时她心底难以察觉的所在,一的弦也松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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