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海域2：如渊 - 第43章

    她问了好几句，目光在向云来和隋郁脸上来回。他们站在盛灿烂的光里说话，秦小灯盯着向云来的嘴，直到装满的塑料袋从她手落到地上。

    向云来第一次知，秦小灯原来是可以发声音的。方虞听过她发笑时的鼻音，而他和隋朝听到了她颤抖的哭泣。

    方虞没有举行葬礼。外婆被悲伤击倒了，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好心的医生帮忙联系殡仪馆，火化完成后直接把骨灰送到医院，到柳川手上。

    付骨灰的那天，秦小灯和向云来都在。向云来看见柳川把秦小灯叫到住院楼外的院里，并朝秦小灯跪了来。两个人比划着哭成一团，回来后柳川着鼻告诉向云来：我把事跟小灯说了，也歉了。我说这也有方虞的份。小灯原谅了我们。

    院里的月季得茂盛的时候，外婆准备带着方虞的骨灰回老家，柳川则逃了一周的课陪她。临走时，柳川拿着跟店借来的相机，在空空的房和院里拍了很多照。方虞喜坐在这里。方虞喜这个椅，方虞喜这盆。在他的镜里，角角落落仿佛都还有方虞的影。

    他们在院里留合影。

    两个绑架犯的死亡让方虞的案成了无案，危机办关注的心从方虞变成救走秦小灯的怪。然而知怪份的人不能任何信息，向云来不知危机办怎么调查这件事，只晓得向导龙游来找了夏好几次。

    孙惠然的助理消失了，不知去向，不知死活。

    向云来对孙惠然有一难以说清的恐惧和憎恶。他很想继续追查那个地市场，但夏多次提醒他不要再涉这件事。向云来没有任何背景，家又有未成年的妹妹，他应该先保全自己和家人。夏告诉他，黑兵和危机办没有放弃追查，但调查的展是保密的。

    她很可靠，向云来答应听话。

    数日后，外婆和柳川坐着绿火车前往方虞从小大的地方，带着方虞的骨灰。柳川给向云来发来照片，他们把方虞安葬在一个常被山雾环绕的峡谷里，那里有鲜艳的草，一年四季都彩缤纷。

    一个人无声无息消失在王都区，没有激起任何波澜。他的人带着他离开了，他住过的旧房搬了新租客。向云来路过小院时，听见里面传年轻夫妻和小孩玩耍的笑声。

    这就是王都区，噩梦飞快地诞生，希望飞快地消亡。废墟与楼宇共存，光明与黑暗并行，许多人在这里生、死亡，哭泣、大笑，爬、跌低。无数声音、无数命运，被困锁在看似自由的大囚笼里。

    向云来往前奔跑。三月的风仍凛冽，划过他酸涩的睛。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让向榕离开王都区，走到更开阔、更安全的地方去。

    向榕的月考成绩果然十分优秀。王都区没有学校，向榕在朝区的一所就读，包括她在，全级大约有16个特殊人类考生。向榕的全级排名始终保持前50，若能一直保持到考，无论新希望学院还是人才规划局，都任由她选择。

    向云来买了向榕喜吃的挞回家，才看见百事可靠的招牌，接着就在招牌瞧见了被赶来的任东。

    这段时间向云来忙着找人和帮忙理方虞的后事，很少跟任东联络。这无意的冷落让任东有些牵挂，今日得空便过来看看。不料一门，他便看见了向榕。向榕对任东和哥哥大发雷霆，因为任东手里有百事可靠的钥匙。这意味着他随时可以向榕严防死守的家。

    我先走了。任东脸很不好看，把钥匙直接丢还向云来，你实在太纵容她，完全不像样！

    向云来最怕他俩碰上，只好拉着任东往路边走：她还是小孩

    任东：她不是小孩，她什么都懂。

    向云来：你来之前应该先联系我。今天是向榕回家的日，你应该知的。

    变成我的错了？我跟向榕有矛盾的时候，你总是劝我让步。你怕她生气，就不怕我难过？任东看着他，向榕对我怎么样，我不在乎。但你的态度会让我伤心。

    三四句话，有错的人变成了向云来。向云来张结。他察觉今日的任东心也很差，他想解释，但任东转就走。

    向榕很为自己赶跑了任东而兴，不停唠叨：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啊？是个男的，还是那男的。你不要被他的光环蒙蔽了。他是帮过我们，但不需要你这样报恩。还是你觉得他帮过我们，所以什么都应该答应他啊？

    向云来：我还以为你忘了以前他为我们的事。

    提到这件事，兄妹俩忽然谁都不吭声了。

    向榕抱着萨耶坐，嘀咕：就算他救过你我的命，你也不用答应他，跟他谈恋。你真的喜他吗？

    向榕的问题，向云来答不上来。他也不舍得怪妹妹，只好怨她为什么这么会问，净问让人为难的问题。可不都是摇摇摆摆、模模糊糊的吗？他想，若是什么都能明确说来，人生简单许多。

    他对任东的十分复杂，复杂到向榕这个年纪本不可能理解。

    他也从来没跟向榕说过，她之所以能够在北京上学、考，任东了极大的力气。这不是一桩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