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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某个晚上，我跟往常一样拿红油，坐在床边替。凉竹席在大侧印排排细横条，像是肤上扬起了块块浅红的帆。客厅的穿堂风很大，却不卧室；半眯着睛躺着，蒲扇摇得像个没电的节拍。

    我正一边忙活一边跟她吐槽电视剧的狗血剧，她突然开打断了我。

    “梦儿，上次那个小贺，我觉得他还不错。”

    “哎呀……没事提他嘛呢……”我有郁闷地嘟囔。

    她哧哧地笑得有八卦。

    “我好歹活了这么久，又看了这么多电视剧，还不晓得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心思么？”她激满满地重新摆动蒲扇，“他喜你，明摆着的事儿。”

    我手猛地一抖，差把整瓶红油都洒到床上。

    “……你不要说……”

    “啥时候又邀请人家来吃饭呗？我多烧一菜，再炖条鱼，个汤——”

    “！”我面红耳赤地惊呼起来，“他有女朋友的！”

    老太婆突然一个胖鲤鱼打，神严肃地坐直了。

    “那你还跟他搅和！”她抡起蒲扇就往我上敲，响得我耳发疼，“赶断了！学生就该好好读书学习！”

    我也想跟他撇清关系啊，可哪有那么容易。

    且不提那五彩缤纷的艺术世界的诱惑，就是金钱上的坎儿我都过不去——画完一小本速写练习之后，他会两元一页的价格买回去，前提是一笔成形，断了不算。一本练习册六十页纸，如果我每页都认真地画，那就是一百二十块，能我在便利店一天。

    要知，九年义务教育的岁月已经过去了。的学费，我想靠自己来挣。

    暑假不打工的日里，为了能更多地观察人类，我常去快餐店待着。彼时的快餐店早已褪去了它刚兴业时的神秘西洋光环，油炸的香味也渗透了日常的生活，成为了各大购广场必不可少的休憩站。那里人多，人杂，有来寻一顿便捷餐的工薪族，有兜里没钱却衷共享一个圣代的年轻侣，有带着孙辈来蹭空调的老年人，甚至还有衣衫褴褛的行乞者。我喜找一个角落的座位，在那里待上大半天，像台安静的摄像机一样捕捉形形的人们。

    我发现，只要观察得足够仔细，每个人都有一瞬足以动我的神经，令我心澎湃地为之记录。

    那一刻我是隐的，仿佛与被观察者为一，共同经历这场独一无二的人生奇遇。

    午是快餐店的峰期，常常会面临拼桌的况。今天也不例外，我正在观察一个消瘦的短发女孩面难地向她的父亲诉说着什么，一影突然挤占视野，随之而来一声弱弱的询问。

    “哥哥，我能坐这里吗？”

    我抬望去，一个胖乎乎的女孩正端着餐盘，厚重的刘海上别着一只粉的小海星发夹。我连忙，把用来打掩护的空餐盘往回挪了些。

    “当然……”

    她座后，我注意到她的餐盘满满当当，所有的都是双份。我礼貌地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窗边那位消瘦的女孩——她正搭搭地哭，坐在她对面的父亲则瞪着她一言不发，着饮料杯的手指发白。玻璃窗外的行人来去匆匆，时间却仿佛在这对父女之间静止，周遭闹非凡，唯独他们那桌压抑到连空气都停止动。

    “哥哥，你不舒服吗？”

    我回过神来，面前的胖女孩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吃吗……？”她用的手抓起薯条盒，哗哗地在我前晃了晃，“我低血糖的时候，就会你现在这样难受的表。”

    她的手腕上挂着许多彩缤纷的塑料小珠串，随着她的动作撞一溜清脆的窸窣声。

    “谢谢……”我接受了她的好意，盯着她的饰品由衷地赞，“好可的手镯……”

    谁想她的手竟猛地回，像条发现了威胁的鱼，哐地迅速潜回桌。

    “抱、抱歉……”我被她的反应吓了一，有些手足无措地澄清，“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你的珠串很漂亮……”

    “……男孩也会喜这东西吗？”她低垂着，耳尖红红地小声嘀咕。

    我轻叹一气，刚想解释自己是女生，就被窗边一阵不幸的打断。

    是方才那对沉默悲伤的父女。

    “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要！”那位父亲捉住女儿的手腕，奋力将哭得发抖的瘦女孩儿从椅上拽起来。

    “你才多少岁！起来！现在就跟我去医院！”

    可乐从横倒的杯洒，黏挂在桌角像是褐的血。裹在纸包装里的汉堡摔在地上，被践踏四碎，宛如一座遭受爆破的废墟。薯条是战死沙场的守城士兵，七零八落，无一幸终。

    他们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迅速离场，像是两只被蜂巢驱逐的蜂。

    我心神不宁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攥的薯条浸油，染得指尖一片黏腻。

    同桌的胖女孩儿也围观了全程。她扭过，自顾自地发一声刻薄的哼笑。

    “我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因为没有男孩儿会喜猪。”她语气的嘲更甚，“但怎么没人问问猪的意见？好多男孩儿可连猪都不如。”

    我悄悄放薯条，净手，打算收拾好东西离开。

    “啊，我没有在说你。”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择言，她红着脸，有些慌地对我解释，“你……你好像不太一样……”

    我冲她温和地笑了笑，背起帆布袋走了快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