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极人臣 - 贵极人臣 第1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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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池丝毫不让:“您此言差矣,罢得皆是吃白饭的人,没了他们,朝政只会更清明。您在吏呆了这么多年,冗官之事,照理比我更清楚。以您的心里当不得沙才是。”

    梁储一时被问住了,他犹豫片刻:“老夫是怕新旧党争,到最后仍是竹篮打一场空。”

    这说得是仍是王安石熙宁变法,以王安石为首的革新党与以司光为首的保守派争斗不断,持续了近五十年。在这五十年,新旧两党更迭执政,新政时行时废,最后还是不能维系。梁储纯直耿介,一问就吐真实想法。

    他这一忧虑,在理之,也在月池预料之。月池:“所以,要变法,先立人。人心齐,泰山移。要是旧党势弱,连一合之敌都不是,何来新旧党争?”

    此一言说得谢丕目瞪呆,他:“这怎么可能,这……慎言!”万岁岂会让你一家独大。要制衡,就一定会有党争。

    月池悄声:“所以我们要趁陛没改变主意,抓时间。兵刚过,灾荒不止,太仓却已空。”

    谢丕想到四的惨景,叹一声,刚要开,就听月池:“务必要拿来,犒赏官员。若是只封不赏,圣上的颜面何存。”

    梁储和谢丕心念得都是民生,没想到她居然会说这么一句话来。梁储在大惊之后,就是不敢置信:“你,你怎么能说话。”灾民危在旦夕,你怎么还想着赏银。

    月池:“一时相救,只能解一时之危,破而后立,方能解久之困。”

    她的语气依旧和缓,仿佛不是在谈国之大政,而是月。吏衙门的李越和端本的李越,隔着时间河再次在梁储重叠。他一时竟有些恍惚,突然问:“当日老夫命侍读学士以戒尺责你,你疼得厉害吗?”

    谢丕听得一,月池却有些回过味来,她莞尔一笑:“是有些厉害。”

    梁储呼一窒:“那为何,不叫疼呢?”

    月池思忖片刻笑:“当时是因为叫疼没用。可如今,您要是再打我,我就得闹了。”

    梁储叹:“王荆公也曾颇得信重。”还不是有两度罢相之祸。

    月池摇:“不只是因上,更是因。说来,您还是尚质的上官。”

    梁储一愣,他想起张彩,心更是涌动。月池见他的神便知:“您也没想到,他会到这个地步。”

    梁储的面微动:“你真是使他脱胎换骨。”

    张彩的一生,少为风弟,极繁华,好姬,好鲜衣,好奇香,好,好华灯,好烟火,好鼓,好鸟,时至盛年,却永留漠北,远离亲朋,所余者,唯烟落日,浊酒一杯,与雁声晚断、悠悠羌而已。半生劳碌,皆成梦幻。【2】

    月池迄今还记得,他送她离开时的形,她劝他回去,他却笑:“还是送到十八里为宜。”十八相送,山海永隔。不到黄泉,不复相见。

    月池忍不住问:“现还有反悔的机会!”

    张彩先是一怔,随即:“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今生今世,都不后悔……去你想的事吧……”

    月池望向遥远的北方:“我正是在努力活着,我想的事。”

    谢丕忍不住:“可你手段不能太激烈,否则真到了日后清算的那一步,难以收场。”裁革官制本不足以让他们二人心惊至此,只是他与梁储俱心知肚明,这绝对只是一个开始。

    月池偏:“哪里激烈了,返乡养老而已,又不是逃狱被杀。”

    谢丕一凛,心微微发寒。月池同时住他们两人的手:“事总得有人来。君行事,当为因,不畏果。要是连吏都退了,又有何人敢开呢?放心,新旧之争不成,也可有阁之争,六之争、外之争和上之争。”

    谢丕突然福至心灵,问:“争成什么样姑且不论,关键是必得在新的框里争。”

    月池赞许:“正是。所以,咱们一开始,就得把框钉死。先生过去不肯开战,是维稳,可当要是还兵不动,就是自封了。”

    梁储看到她的模样,叹一声:“好吧,总归是老夫对不住你们。反正我已是垂垂老朽,死又有何惧呢?只是,在四角未齐之前,不可再动一步了。”

    月池起:“谨领命。”

    二十天后,吏上奏,呈上天顺之后各衙添设的官职清单,共有一百二十九员,并请求裁革其的五十九员。朱厚照看着龙案上的奏疏,陷了沉思。李越已经开始了。她开始的那么快,甚至没有给他足够的整理心绪的时间。一旦奏本发至文渊阁,就是彻底过了明路,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午间用膳时,他们难得没有说话。丝竹之乐如潺潺一般在四周回。汤汤,滋补之品,摆满了大半个桌。朱厚照良久方地来了一句:“葛林说了,多用百合参竹汤,对你的咳疾有好。”

    月池只应了一句是,就满饮了一碗。朱厚照见她如此,反而更觉心如油煎。他忽然屏退左右。谷大用的心砰砰直,还是退了去。待人都离开后,他方:“朕再问你最后一次,现还有反悔的机会!”

    月池一愣,她略有恍惚:“什么?”同样的话,她也问过张彩。她没想到,朱厚照竟然也会再问她一次。

    朱厚照:“你真要这么吗?”

    月池从迷雾回过神来,她不答反问:“您把奏本发往文渊阁了吗?”

    朱厚照不耐:“朕是在问你是否一意孤行。”

    月池的态度,同样毫不相让:“臣也是在问您,奏本发去了吗?”

    朱厚照的心好像要,他久久不能言语。月池忍不住展颜一笑:“你都发去了,还问我作甚?”

    朱厚照似被她的笑容刺痛了,他霍然起,咬牙关:“我是被你的,是你非要把我们到这个地步,是你连一步都不肯走,寸余都不肯让!”

    月池忙哄他:“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气的。”

    她沉片刻:“为云为雨徒虚语,倾国倾城不在人。微波有恨终归海,明月无却上天。这不正是绝吗?”

    朱厚照如遭雷殛,僵立不动,他忽然沉静来,慢慢落座,修剪整齐的指甲在掌心留印记。

    月池:“何必懊恼呢,只有您这样的人,臣才敢放心大胆用事。”

    朱厚照看向她:“你是否也早料到,只有你这样的人,朕才敢放心大胆地落。”

    月池没有回答,她只是替他夹了几样菜:“麻辣活兔、卤煮鹌鹑、天羊肚菜,都是您吃的。快吃吧。”

    朱厚照低,也吃了个净净。他放,又一次抬看向她:“你愿意就这么同我过一辈吗?”

    月池微愣,她:“好啊,我们就这么过一辈。”

    他们在这里重归“和乐”,阁却是大瞪小。要裁冗官之事,他们当然是早已知晓,可乎他们意料的是,居然裁了这么多。不仅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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