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 第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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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一家人被凤霄召回京,名义上是凤杞被过继为太,实际他已经觉到了来自皇权的刺骨之寒;接着的这段时光,弹指一挥间,却又经历了无数的起伏磨难,他如在刀锋上行走,颤颤巍巍两边都是薄冰渊,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如今他知自己已经是尽了如果构陷曹铮,他也不可能生还的,哥哥绝不会给他活去的机会。既然如此,虽然是奇耻大辱、遗臭万年的罪过,但总归过构陷曹铮、戕害忠臣。

    凤霈看了看李燕,又叹了一气:“我不知他是怎么答应你的。不过如果肯让你活命,你就把孩来好好活。”

    一直垂着,但话咬得很死的李燕,突然啜泣了起来。

    凤霈说:“若是这也难……唉,估计你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吧?人总有弱。我理解你。”

    李燕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监司来听审的人唯恐她控制不住绪说什么,厉声呵斥:“事到如今,你还对他有不成?此案翻供,可知场是什么?!”

    李燕的哭声噎在肚里,抬迷蒙看着凤霈,满面愧疚,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大理寺卿和宗正寺正卿换了,问凤霈:“那么……九大王可认供?”

    “供词我自己写。”凤霈抬腕要笔。

    他没有拧去,只是在供词里写了自己一时酒醉,以至一朝夕便使李氏怀的事,李氏份他并不知,但罪过既然犯,就认罚。

    写完,他画押摁指印,最后说:“我要见见妻女。”

    “可以,监押期间,家人可以来探望大王。”大理寺卿不意这场审问结果得来全不费工夫,连刑杖都没用得着动,心里也窃喜,对凤霈尤其宽容。

    又假意客气地叫人安排最宽敞、最舒服、光最充裕的牢房给凤霈居住。

    晚间,周蓼便带着凤杨和两个小女儿前来探望丈夫。

    女儿们惊恐万分地跟着狱卒穿过暗的窄,到了同样暗压抑的一片牢狱前。

    等见到换穿了素服、披散发、胡拉碴的老父时,几个小女孩都哭了起来,凤杨也泣得不能自已。

    只有周蓼,依然是昂然地、冷冷地,说:“大王这么轻易就认罪了?”

    “不认这个罪,也还有一个罪。”凤霈说,“加之罪,何患无辞。我都想明白了,你还没想明白吗?”

    周蓼说:“你呀,还是那么懦弱,连撑几刑罚,叫人想一想你是不是有冤都不到。”

    凤霈说:“我这从未受过苦楚,如今何必那样的酷刑?”

    “为了你的名声,你孩的名声呀。”

    凤霈摇摇:“成王败寇,哪有什么名声?日后,要叫你生受了。”

    周蓼苦笑:“日后?你有日后吗?你若没有日后,我又何有日后?”

    凤霈疑她要在自己死后随着殉难,倒立刻瞪大睛,,说:“蓼娘!我是定没有日后的,但你必须有!死不难,活着却难!尤其是以后,你在这样的耻辱和冷里活着会很难、很难!但我无路可选,你却有!”

    周蓼不说话,直直地盯着丈夫,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从落,但她毫无表,任凭泪滴凝结在颌上也不拂去。

    凤霈也是第一次在平静嚎啕起来,哭到哽咽难言后,才在耸动声声里压低声线悄然:“我很惭愧,把最难的活着给你去。但是,亭娘和云桐需要你,玉娘和张家需要你,杞哥儿”

    他把声音压到低不可闻,几乎只看得见嘴的一张一翕:“曹铮京后,已与宋纲密谋,他以一命牵制三哥视线,宋相到秣陵悄然安排杞哥儿北上。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杞哥儿需要京畿有接应。”

    周蓼此刻才真的震撼了,她有无数的困难,有无数的不信任,但此刻她一句都说不来,也一句都不能推辞。

    毁家纾难,就是这样为了一的希望,付无比惨烈的代价。

    周蓼默默地:“我,会尽力活着,忍耻忍辱地活着。”

    一对一辈的怨偶,到了这一刻,在四目相对时,才永远无法再企及的

    不久后,凤霈在定谳前一晚,默默解衣带悬梁于牢房

    怕担屠弟名声的凤震松了一气,发旨宣布了晋王的罪状,将他全家废为庶人,逐京师。

    周蓼暂时带全家寄居在京郊周相公家的别苑,地方虽小,勉能够容,她一介妇人,带着两个不足十岁的幼女和被褫夺官职的婿女,变卖家产,勉维生,不会再成为皇权的威胁。

    晋王的尸隔了几日送到她借居的地方,勒令简单葬到坟岗上。

    她和三个女儿及女婿打开那草席卷着的、微微发臭的尸,却没有看见尸的脑袋。

    女儿女婿悲愤得放声大哭,周蓼没有急着落泪,而是在尸仔细查看了一番,说:“这确实是你们的父亲。”

    然后不顾污秽,抱着尸亲自洗血污,喃喃地:“大王,我和你歉,我一直都错看了你。”

    云桐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军报,眉宇锁,好半日捶了捶桌说:“为了达成议和,不仅冤杀曹将军,还顺带把晋王死了。那些个‘莫须有’的罪名,还以朝廷之名,叫刑镂版,遍牒诸路,但我听闻各地百姓没有不为曹将军和晋王喊冤垂涕的。”

    太行军诸人也是吁短叹,捶顿足:“靺鞨明明已经渐颓势了,偏生为了议和,杀了我城一般的大将和郡王!这样的官家,哪个还要保他!”

    为了与靺鞨议和,也为了自己心里的权势,凤震了这样一个昏招。

    云桐念着曹铮往日的一颦一笑,拭了拭角,说:“如今收拾旧山河,只有靠我与诸位兄弟了。朝廷昏聩,如今天皆知。”

    他拍一张上谕,冷冷一笑:“这是金字牌发来给我的,说是曹铮伏诛,但朝廷念我无知,不再加罪,但要我军权,乖乖回汴梁觐见。”

    “理他个!”面的兄弟们一片揎臂捋袖,吵吵嚷嚷,“再听他那狗皇帝的,当我们都是二傻么?!”

    “官家想要的自然是并州军,而不是我这里的义军。”云桐说,“但并州军其实也并不在我手里。”

    他有曹铮付给他的虎符和金印,但要一支军队彻底地臣服,并不是只有这些就够了。

    所以他微微蹙眉:“曹将军是带了一仿制的虎符金印去汴梁的,应该也被没收了,官家是只老狐狸,想来对虎符金印也有些存疑,所以再来试探我?”

    大桌上放着沙盘,虽然简陋,但仍能看上面的山河分布与红蓝棋遍布的军队示意图。

    代表靺鞨的蓝主要分布在黄河北岸和割让的城池,但目前云州一支队伍由郭承恩主导的太军队正在渐渐南。作为山河表里的晋地,是仍然守着无数红的地方,特别是地大城的并州,是抗衡靺鞨最重要的一块土地,绝不能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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