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尘 - 第10章

    凤杞恍然大悟：“对哦！怪不得后来西府枢密院的几折都被官家驳回了东西两府不和，你知吧？”

    凤栖说：“原来不知，现在知啦。”

    凤杞拍拍大说：“那太学生想必就是西边儿的人！都是自诩为朝清嘛！不过不得不说，填的词是真的好！娉娉唱起来，更是婉转动人，声可穿云呢！”

    “娉娉又是谁？”

    凤杞吐一笑：“你别问了！反正知词填的好就行了。”

    凤栖说：“填得好不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像你似的，动辄跑一跑街柳巷。我可是穿件衣裳不合适，都要被指责失了‘妇容’的。”

    嘟着嘴，等凤杞哄了她一会儿，才说：“那么，那个太学生后来怎么样了？”

    凤杞笑：“我还以为你对这个太学生也一样没兴趣呢。说回来，他拿着碰石，能有什么好场？自然是褫夺了太学生的份，赶回老家务农，记名永不叙用、永远不许京，否则刺。读书人到这步田地，已经算是彻底毁了吧！”

    凤栖突然心念一动，问：“他老家是羡的么？”

    凤杞望了望天空，翻了翻睛：“好像……是的。羡是闽省的么？”

    于天堪舆一无所通！

    凤栖只能叹气说：“羡是两浙路、常州府的。”

    凤杞：“怪不得有些耳熟。”

    凤栖心：那你的回答大概是不作数的了。

    也还是忍不住劝：“既然都说官家有意让哥哥东，无论最后与不，哥哥还是要拿自己当太、甚至……拿自己当天之主来看啊。”

    凤杞说：“原来你也有这般禄蠹之心！”说完怕她生气，赶又笑着她的发。

    凤栖只是浅浅一笑，拨开哥哥的手说：“哎呀，发都给你摸糙了。”

    她的双在月光斜瞥过凤杞，眸里仿佛也有两个亮晶晶的小月亮，钩似的又亮，又引人。

    她说：“哥哥这段日也会参与相公们的大朝会？”

    凤杞说：“大朝会、常朝会参加，听众臣议事，但垂拱殿早朝没我的份儿就有，也听不懂。”

    垂拱殿早朝是皇帝分拨召见书、枢密和六的决策朝会，当然不到凤杞。即便是每次参加朝会，都已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不得不打起神来认真听朝臣们汇报一件件一桩桩令人疼的破事儿，还冷不丁听官家提问他：“阿杞你怎么看？”

    凤杞每次几乎都是结结胡说几句，然后就很清楚地听见背后的朝臣里有人发的嗤笑，有人鼻里不屑地一声“哼”，还有人在叹气，大概觉得如果把偌大的国家给这样一位“太”，实在不是国家之福。凤杞在前列，不能回顾，只能苦着脸陪笑，心里却又惭愧又不安，然而知自己纨绔了近二十年，即便是要好好学习朝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所以到最后，就只剩了逃避之心了。

    凤栖说：“哥哥韬光养晦，并不是坏事。”

    “不过呢，”她歪了歪脑袋，“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件事儿？”

    凤杞疼这个妹妹，责无旁贷地说：“你说，我打听得到，就一定帮你打听。”

    凤栖说：“我这次回京吧，有件奇遇。路上遇见个落魄书生”

    凤杞已然打断笑：“怎么，和话本里写的似的，王府千金看上了落魄书生？”

    “胡说八！”凤栖嗔地捶了他一，“你哪里看我这么浅？正经说呢，别闹！他掉了一个斥候，又与我协作拿到了另一个。京的时候，兹事大，连我都在城门扣留了一阵，爹爹亲自面才把我接走。虽说事已经过去了，但那个斥候审问得怎么样了，我也有些想知呢。”

    凤杞说：“这倒不算很难办。我名分上着府尹的事务当然实则并不事，但和权知府尹沈素节关系一直不错，打听个消息应该不难。”（3）

    又再次坏坏笑：“那么，那个落魄书生要不要我也来打听打听？”

    凤栖正怀，故意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就顺便打听一呗。”

    凤杞：“最好有个名字，不然，普普通通一个落魄书生，只怕人家已经忘了是谁了。”

    凤栖说：“他说，他叫云桐。”

    “啊？”这到凤杞发愣了，“云桐？！”

    “怎么？”凤栖瞥了瞥他，“云桐上角？”

    “不是……”凤杞说，“刚刚我唱的那首《木兰慢》就是云桐填的词，就是那个以白上书、剑指东府平章事章谊的区区太学生，在勾栏瓦肆那群歌姬那里，都尊称他‘公’或称表字‘嘉树’。他……他不是被赶去了嘛？怎么又回汴京了？！”

    凤杞大概自己也好奇起来，拍拍脯说：“就为这首《木兰慢》，我也得打听打听云桐呀，能写这样一笔好词的人，自然是有丘壑的，我也佩服得呢。”

    第二天，丫鬟们在外面火朝天地收拾行李、铺陈房间，凤栖却一声不吱独自待在闺房里，溶月几回来，一会儿问“娘饿不饿？”一会儿问：“娘喝不喝茶？”一会儿又请示：“这个瓷瓶要放在哪里好看？”……

    凤栖终于受不了她了，笑着说：“我饿了渴了，自然要叫你；东西放在哪儿，你看着办就是了，或者脆等我亲自来收拾得了。能不能让我静静地写一会儿字？”

    溶月也终于陪着笑说：“娘，王妃说了，今日要拾掇好，她午后要来看看估计是怕们偷懒，怠慢了娘。您要不多吩咐几句，哪里整理得不好，们轻的挨顿骂，重的只怕就要挨板了。”

    凤栖冷笑：“她要嫌哪里不好，你们一概推说是我让这样放的。我懒得这些破事！”

    手笔未停，动作却有些浮躁起来。

    没多会儿，溶月又飞奔到门，说：“娘，您得停停笔。”

    凤栖料想是嫡母过来了，虽然气不打一来，却也不能不着礼仪去迎接。

    她倒覆了刚刚写的笺，用小墨碟压着，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就冷着一张清脸到门去迎接。

    看到溶月嬉笑脸的模样，她心里有些奇怪，而直到看见凤杞的笑面孔，凤栖才放松了心，笑：“原来是哥哥。”

    “你以为是谁？”凤杞笑，“你打算怎么谢我？”

    想必是她昨天托凤杞打听的事儿有确切消息了，于是她笑：“哥哥想要什么？”

    凤杞仰天想了想：“先一盏好茶吧。”

    喝茶是雅事，凤栖自然答应了。

    她对溶月：“拿我这里最好的团茶来，全家伙什儿也拿来。”

    凤杞也大大咧咧坐来，看着凤栖娴熟地洗涤茶，在红泥小炉上放上银铫，俟泉微沸，又开始研茶饼。

    团茶品质很不错，研细时就散发清香。而泉也开始“咕嘟咕嘟”开了。

    凤栖很忙，一边舀来，一边撤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