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好时光 - (63)檀郎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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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钧野听她竟如此坦然承认,一时如遭雷劈,猛地坐起来,脑里顿时糟糟得,仿佛一团荆棘纠结在一块儿,妒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他目光灼灼,脸倏地涨红,连声音都隐隐带了些颤:“他去提亲?你是说——你也喜谢逢舟?”

    若非两相悦,谢逢舟那是绝不会贸然去求亲得。

    虽未声呵斥,但委屈与愤怒织缠绕在一起,温钧野似是蓄了一腔烈酒,叫人一时不知是要骂人,还是哭。

    蕙宁闻言,困意便倏地散了个净。她依旧眉目清却不再温婉,目光沉静如明镜,倒映着一丝冷意:“是,我的确曾经喜过谢逢舟。”

    她声音不疾不徐,如雨打芭蕉,虽轻,却落得清清楚楚:“那时我年少,初见他只觉得诗书方面颇为投缘,自是心动。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说得太过自然了,仿佛是在回忆一场梦,落,不过是人之常

    可温钧野听在耳,却如一细针扎,叫人坐立难安。

    他咬咬牙,嘴角动,一时竟说不一句像样的话来。

    “所以你是秋后算账?”蕙宁见他沉默,眉心微蹙,声音低沉来,“如今打算旧事重提,好来埋怨我,指责我?”

    温钧野一哽,几反驳,却终究只挤两个字“不是”。

    不是,他当然不是。

    他不是要指责她,没遇见他之前的事是不可控地。

    可心里却窝了一团火,这火既不为她说了实挂起,也不为她曾将心动赠与他人,而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难受。

    像是被风灭的灯火,明明还存着余,却怎么也亮不起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蕙宁盯着他,语气里透着人的锋芒,“你还想问清楚什么?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说完,自己扯了枕面朝里睡去了,丝毫不温钧野如何。

    温钧野望着她的背影,气得发狠,却也说不一个理来反驳她。他满心委屈与酸涩,像一杯苦茶,凉了,沉了,端在手,只觉得苦得发涩,却又舍不得倾倒。

    他忽然抱起被褥往床打了地铺。

    夜沉沉,熄灯时,还是忍不住偏看了她一

    月透过窗棂斜斜落,将她的发丝镀上一层淡银,她却依旧转着,不理不睬。

    那份清冷,像极了他初见她时的模样——安静、疏离,世家大小的端庄刻板。

    温钧野憋着一肚气,终究没再说一句话,只咬着牙躺。被褥微凉,他却只觉得心一片燥前总是浮现她那句“我的确曾经喜过谢逢舟”。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绛珠掀帘来,见床上只有自家姑娘,叁少爷竟又打了地铺,睛都睁大了,悄悄退了去,风极,却还是没拦住消息在后院传开。

    明人都看得来,小夫妻闹了别扭。

    往日里形影不离,吃饭一,休闲一,连在厅说话都肩并着肩,尤其是温钧野,恨不得天天把妻拴在腰带上,不离。

    如今却仿佛忽然间结了冰。

    温钧野每日了学便一书房,闭门不,连膳都吩咐人送来。

    蕙宁却似乎毫不受影响,依旧每日早起焚香看书,有时与丫鬟们在院里刺绣赏,更多时间则是去和赵夫人商议府的事,细致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般安然自若,越发叫温钧野心里堵得慌。他到底是个少年人,心里气着,又不知该如何开求和。越是如此,便越发别扭起来。

    这日天清气朗,屋外新绿枝,喜鹊在屋檐上叫得快。温钧野在书房里坐了一阵,翻了几页书,心里愈发烦,几次提笔又搁,终是叹了一气,唤来南方。

    “少什么?”他语气淡淡,像是不经意问起。

    南方笑了书房:“少和表姑娘,还有几个丫鬟,在院里一边赏一边讲故事呢。”

    温钧野正坐在书桌边,手里着一册《汉书》,却已经半晌未翻一页。他角扫过窗外,撇撇嘴,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

    “她们说得可闹了,爷要不要也去瞧瞧?”南方带着促狭意味笑着凑近,“小的方才溜过去听了听,一回知叁少讲起书来那么有趣,大家都听得了神。要不是您叫我,我也去听了。”

    “我才不去呢,有什么好听的。”温钧野不耐烦地打断他,可整个人却有些浮躁起来,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

    “我的笔坏了,”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神往书案一掠,便对南方摆手,“你去房里,把那支我藏起来的青崖笔拿来。”

    南方错愕,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可是那支笔,爷不是前些时候给了少了吗?”

    “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温钧野不等他说完,语气就冷来,像是被人揭了短,脸上微微涨红,“它在哪儿,总之给我拿来!”

    他极少这般无理取闹,平日里倒也算好说话,如今这番模样,像是个被人抢了糖的小孩,说不清是委屈,还是倔

    说罢便重又坐回桌边,翻开书,却仍然一个字儿都看不去。书页翻得沙沙作响,他随手拿了块心送,眉顿时蹙起。

    “这心是谁的?怎么甜得发腻?”他皱眉看向南方,语气里隐着不悦,反正就是觉得都不满意,“厨房的人是不是放糖放疯了?”

    南方眨眨:“就是膳房早上送来的,那桂芙蓉酥,全府都有的。”

    “我从前不是吃那带着茉莉茶味的心吗?怎么这几日一个都没见着?”

    “那是因为——”南方忽然笑声来,却又赶止住,声音带着憋笑,“因为少懒得给爷了。”

    话一他赶往外跑,临走还不忘回讨饶地拱手一笑。

    屋一时安静了来,温钧野看着书案上的心发了会儿呆,忽地重重合上书,靠坐在椅背上,半阖着

    不知过了多久,南方终于回来了,手里捧着那支熟悉的青崖笔。他才见着那笔,神便亮了几分。

    “怎么样?她怎么说的?”他装作不在意地问,语气却藏不住那急切。

    南方故作神秘地笑,着嗓,拖了音,学着蕙宁那温温柔柔的语调,手一指书架:“在那儿,你自己找吧。”

    温钧野愣了,似乎没反应过来,随即皱眉:“就这样?”

    “就这样,”南方笑得打跌,“叁少还翻了个书页,连睛都没抬,半句都不多说。”

    “她……就没再说别的?”他语气发虚,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怕听见什么。

    “真没有了。”南方将那笔小心放在桌上,神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温钧野原本期盼的神顿时垮了去,难掩失落。他没再说话,坐回榻上,两只手漫无目的地把玩着那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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