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 逃玉nu 第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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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甫落,自己心又后悔,不该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便走去蹲在他膝前,脸偎在他上。贺台自然懂得,垂手来摸她的发髻,一路又从发髻恋恋地摸到她面上去,摸到漉漉的一片泪。这话不知怎的传到青竹耳,便私将贺台请到她张表叔家理论。经过这一场这边推那边让,纵然于她是件大喜之事,也很难兴得起来了。她坐在榻上,笑颜瘪,半晌未得一句,任由那嗡嗡的蝉嚣莺嚷从耳畔过来又过去。后来贺台捂在帕里咳嗽了两声,她方渐渐回神,“我看你的病怎么越来越坏了?”贺台笑笑,“可不是越来越坏嚜,如今是数着日在过。”想起来他先前在这间屋里和她说过的话,他说他“活不了多少日了”,那时候伤心之余,还觉得亲切,因为他只肯对她说这些。他把他的丧气和灰心都留给了她,不知这算不算是一亲密。她也笑了笑,“所以后的日,只想拿来陪二?”“你听见了什么?”她还是笑,越笑越到悲哀,“也没什么,就是他们说你答应了老太太封个姨娘,不过在人选上有些犹豫。从前我以为是我们没际遇,现明白了,是你本没想过要我。”贺台既未承认,也没否认,沉默一阵,笑:“那三弟呢?你怨他么?”青竹敛了笑意,“我怨他什么?我跟他原就清清白白的主仆,怨得着他什么?”“他不是叫你白等了许多年?”贺台把脸一歪,又笑着垂去,“若不是等他等不到,你又怎么会跟我?”什么是因,什么是果?青竹也迷惘起来,想到池镜那日坐在书案后,手里卷着本书,也不看她,却忽然和她说:“我预备和老太太说,把你送去二哥院里,封你姨娘,想必你也乐意。”她当时过于震惊,反而一时没能兴起来,有些惘惘的,“可是二爷二未见得会乐意。”“他们没理由不答应。”池镜放书来,欹到椅背上笑着,目光淡淡地在她上溜一遍,就歪着落到书上去了。池镜一向是这样看人,佻达的目光有意无意在人上逗留一,就自然而然地移开了。越往前追溯,那目光越是刻。不确切是哪一年,他回到南京来,一院看见她,便说:“你愈发落得亭亭玉立了。”她本来的心猛地迸一阵狂喜。然而他一径从她边走过,走到廊,又对金宝说:“唷,连你也成个小人了。”他不知他那漫不经意,是卷人心里的无端风波。或许他也知,但他从不在意后果。她惘然至今,在等待随波逐,要不是贺台提醒。她想他提醒她的目的也无非是为自己开脱,就又笑起来,“你不愿就说不愿,何必又赖给我?我也没有你一定要封我。”贺台笑:“我没说我不愿,只是替你有些不值。你等了三弟许多年,到来,他只想把你支开。你怎么不想想看,他要送个人给我,屋里那么些丫,怎么偏拣你来?”把青竹问住了,谁知池镜是什么理?偏回到府里来,房无人,听见玉漏也在卧房里这样问——“现老太太松了,说只要二爷愿意封姨,满府的丫,随他自己去拣。你一定要送青竹去这事,我看未必能成功。我也不大明白,你为什么一定拣青竹送去?”其实猜着了个大概,想必池镜也知了青竹和贺台原本有私的事,所以试探。池镜老远坐在床上,望着她笑,“你这样明察秋毫的人,难还不知原委?连金宝也知。”玉漏咽了,抬瞅他一,带着小心的神,“噢,你原来是吃醋。”“这话可笑,我有什么醋可吃?”“难不是因为青竹和二爷——青竹原是自幼跟着你的人嚜,你不兴也是有可原。”他款款从床上走过来,满大无所谓的神气,“不兴也有,却不是为吃醋。你不要多想,我不过是有些不放心,你想她既是二哥的人,常在我边服侍,要是哪日受二哥挑唆几句,起了歹毒之心要害我,那可是防不胜防,还是打发了她为好。上回江正要讨了她去,我原本就想趁那时就打打发她走,谁知那短命鬼竟掉河里淹死了。”玉漏一时醒悟,怪不得那时候青竹急得那样,如何求他他都不帮忙,原来不是他事不关己,是存心要赶青竹走。这人疑心起来连十几年的主仆谊也不顾,这还不算,竟还疑心他二哥要害他命?玉漏如此一想,不由得往旁挪开了些,一通咕哝,“你真是多心,兄弟阋墙的事常有,可少见要害人命的。你看二爷病歪歪的,他自己都顾不过来自己的,还得空来害你啊?”池镜见她有些防备,索就同她说开,“你真当他面上和善,心里就善?我明白告诉你听,江正落之事就是他一力作成的。”玉漏扭过脸来,大惊失,“这是你猜的还是有什么真凭实据?”“这事要什么真凭实据?可也不是我胡猜,横竖我有法。”他一把揽过她来,颇为淡漠地一笑,“你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可防人之心不可无。青竹成日在咱们屋里,饮起居都经着她的手,等同咱们的小命握在人手,怎能安心?所以这回你一定要劝着老太太一。我想他们有旧,二哥也抹不开这面,还是会拣她。”青竹静静听来,心寒得彻骨,原来他们兄弟推来让去,全与“”字无关,都是各有目的,其实那一个本不她,这一个也本不信她。她悄无声息地退房去,趁着午晌院无人,只当没回来过,又离府往表叔家回去。一路走来,给那暴烈的太汗,汗肤里,到轻微的裂和刺痛。她在湫窄的一片场院定住,忽然目眩。那拐张表叔从正屋走来,迎面见她,便问:“你不是回府里去了嚜,怎的又回来了?”青竹目怔怔地望着他走到跟前来,忽然问:“你是从哪里把我拐来的?”从前也问过这话,这张表叔一向记得也说不记得,今日又忙着门吃酒,便挥了挥袖,仍是旧话敷衍,“多少年的事了,我哪还能记得。我要门,你走时记得将那大门落好锁。”青竹又在场院站了会,随后钻西屋翻一阵,上晌贺台给的那罐东西分明是给她胡在了这屋里。原来是到圆角柜底去了,她趴在地上伸胳膊去够,给柜杠得生疼,也不觉得。终于给她扒来,举着那小白瓷瓶对着窗望。贺台是说里是什么断草的,这一小罐去,穿肚烂。他要她给池镜吃,所以一面细数池镜的恶,一面许她好,“他叫你空等了那些年,我何忍再叫你空等?你放心,不论你与不,我都会封你姨娘,二我自会说服她。你放心,我不是三弟那样没心没肺的人。”她本来不依,随便将罐丢在这里,不承想三回九转,回去听见了池镜那番言语。他的确没心没肺,服侍他一场,又不是今日才认得他。可想不到他非但不曾对她有意,连信也不曾信过她。亏她服侍了他这些年!亏她空等了他这些年!她向着太吊诡地笑一笑,把罐怀。这样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还怕什么?连贺台也只是利用她,以为他和她同样是寂寞的人,总会有几分惺惺相惜,可他也不过是利用她!她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回到府里来。次日便趁络娴在园闲逛的工夫,故意走去碰见她。络娴自然一见青竹就没好脸,以为她不过是想藉着两房斗气的时机攀,因此她福行礼,她也微微侧转去,不受她的礼,只瞥她一:“你这大礼我受不起,我又不是你的主。”

    青竹起:“今日不是,往后就是了。”“呸、”络娴向地上轻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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